其实,这一刻却没有人明白王敦的心思,他刚刚的确生出过于司马睿暂时缓和关系,共同对抗外敌的心思,但司马睿的提防和冷漠却让他大失所望。
按照科学观点来讲,王敦是那种冲动型的人格,这种人做事平日不失谨慎,也多有思虑,你投之以桃,他未必报之以李;可一旦认定自己被人侵害、被背叛,却是睚眦必报,绝不留情。
这其中的微妙一时间众人都不清楚,王烈听了,却淡然一笑道:“丞相是丞相,是我大晋王爷,位高权重……”
王敦一听王烈这么说,忍不住冷哼一声。
王烈不以为意,继续道:“不过烈拜的并不是王爷的权位,烈先拜王爷一则因他是至尊的兄长,烈敬的是至尊!”
说完王烈特意遥遥向西方长安的方向一拜,众人一见也忙一起遥拜,王烈搬出了忠君的大义。可无人敢不敬,否则被人加以利用,就得不偿失了。
王烈拜完后又道:“二则烈之所以要先拜王爷,乃是因为王爷素有仁名。以他千金之躯,在江左为我大晋撑起一片天空,实在可敬!”
王敦一听,差点背过气去,司马睿自来江左的确是四处交好世家豪强,百姓在表面上也丝毫不曾搜刮,就连所住的王府都是当地世家所赠,不曾劳烦建康平民修建。
也因此。司马睿在百姓中到的确当得起仁义之名,可是真正了解他的人,或者如王敦这样的对手,都当他是伪善君子。早就清了他收买人心的小手段。
不过王烈拿这个说话,王敦再嚣张也不好当面驳斥他。
眼见王敦面色不虞,王烈却又道:“不过大将军是烈很尊重的人,烈知道将军对我大晋忠心耿耿,没有大将军不但王爷当日难在江左立足。就算是百官也要为奸人所害。可大将军却常被人所中伤,所以今日先拜王爷,再拜将军,也是为大将军你着想。免得有人借此去至尊那里说大将军跋扈。”
王敦听了这话,面色转缓。点点头道:“王将军来是与我同气连枝了。”
这话竟然是直接把王敦划为他这一派。
司马睿一听王敦这样说,立刻死死盯着王烈。见王烈似乎面有苦涩,才面色微寒道:“武功侯一路辛苦,若不嫌弃,就去我丞相府内休息吧,我那里已经备好酒菜,今日我要与武功侯不醉不归。”
王敦却摇头道:“诶,王爷此话差矣,王将军是我们军方的人,他来江左自然应该由我接待,就不劳烦王爷了;明扬,你也知道,那些文人喝起酒来还要吟诗作赋,好不麻烦,你还是去我那里吧。”
王烈心中暗自叫苦,来建康前,他已经和谢艾等人分析过这些情况,也算出王敦和司马睿都会拉拢自己。
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在码头上就开始抢人,完全不顾百官正注视这一切。
此刻,他答应哪一方,势必就等于在百官面前得罪了另一方,这种事情在没有认清形势前,王烈绝对不会去做。
不是王烈怕事,而是他对着两边内心没有真正的好感,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就算立刻答应一方,那么久势必彻底得罪另一方。那时候无论王敦还是司马睿都必然会在重压下铤而走险,江左必生祸乱。
江左内乱,无论是陶侃、李雄,甚至远在西北的刘聪都会顺势而动。
王烈想要的是一个可以支持他,为他和他的狂澜军提供资源的江左,而不是一个满目疮痍的战场。
但此刻,王敦和司马睿却步步紧逼,希望他表态,正在王烈却有些为难起来,那边相府参军王导忽然开口道:“丞相,王将军是代表至尊而来,按律是不好居住在私人官邸的……”
王烈感激的了一眼司马睿身后那个相貌出众的男子,他并不知道这就是王导。
这等朝廷律例正是王烈的短板,王导不说,王烈怎么也想不到这样来拒绝。
其实,就算王导不言,王烈身后的谢鲲也已经准备开口了,他可是熟知这些,自然不能任王烈被为难。
那边,司马睿一听王导所言,立刻抚头做恍然大悟状道:“你我,你我,却忘记这一条了,差点害得王将军被言官弹劾。”
王烈见他这般模样,顿觉一阵恶寒,眼中那张俊秀***的面庞也变得愈发可怖起来。
司马睿却是丝毫不觉,又对王烈道:“明扬,我一见你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真是人生之知己啊……”
王烈心中暗骂:“你就是这么为难人生知己的啊?”
司马睿那边却又开口道:“既然明扬不能去我宅中,你我又一见如故,我在城内另有一处闲置的别院,却不在我的名下,你去住别人说不出什么……”
王烈一听,着眼前那带着无害笑容的脸庞,顿生一种一巴掌抽过去的冲动:“龟孙子的,你还没完没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