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此言一出,杨恭仁和杨师道不禁齐齐愣然,相觑无语。怪不得伽蓝改了性子叫起了舅舅,原来此别可能就是永别。
“不能再把你一个人丢在西土。”杨师道很坚决地说道,“这件事,某和你大舅会想办法。”
伽蓝目露感激之色,躬身致谢,“此去葱岭万里之遥,某不要说能否回来了,就连能否活下去都尚未可知。”
“你要去葱岭?”杨师道的脸色当即变了,十分吃惊,“是去碎叶川西突厥牙帐?”
伽蓝摇首,“比那更远,某要去乌浒水,去昭武九国。”
杨恭仁和杨师道明白了,知道皇帝为什么对伽蓝如此恩宠了,为什么要授权伽蓝组建龙卫府了,因为有重要使命需要伽蓝去完成,而这一次的使命基本上有去无回,皇帝“大方”一次也情有可原。
“为甚是你去,而不是别人?”杨师道忿然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伽蓝娓娓述说,把前因后果详细告之,“此行关系到帝国的未来,但在某看来,此行即便成功,亦无助于改变中土的命运。”
听完伽蓝的话,杨恭仁和杨师道不禁对伽蓝刮目相看,对他的认知有了颠覆性的转变,这不能用机智来形容其智慧,只能说天赋异禀,无怪乎皇帝、裴世矩和薛世雄等人都对他青睐有加。
“中土命运又如何?”杨恭仁忍不住问道,“你对中土了解多少?也敢妄加非议?”
“某要走了,要离开中土了,妄加非议一次也无妨。”伽蓝淡然笑道,“陛下为何在此刻征召越王和大舅去高阳觐见?为何要寻个借口征召弘化留守李渊赶赴行宫述职?无非是更好更快地铲除异己而已。或许大舅有意寻个借口拖延行程,以阻挠清算,但大舅是否知道,二舅在杨玄纵逃离行宫的当日,曾与其密议良久,结果在杨玄感叛乱一事传到行宫后,便被人弹劾举报,假如大舅故意延误行程,二舅恐怕有性命之危。”
杨恭仁、杨师道暗自震惊,相顾失色。倒不是震惊伽蓝的危言耸听,而是震惊伽蓝竟能获悉此绝密消息,可见其手眼通天,由此也可以证实一件事,伽蓝所说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代表某个人来示警,也就是说,皇帝和某些人盯上了以观国公杨恭仁为首的宗室力量,打算“出手”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气氛很压抑。
忽然,杨师道黯然低叹,“陛下自登基以来,杀了很多人,这样杀下去,根基必然动摇,国祚危矣。”
伽蓝神情冷峻,毫不犹豫地接着说道,“在某看来,中土的未来非常悲观,大舅和小舅不要说力挽狂澜了,恐怕连自身都难以保全,所以……”
杨恭仁面色颓丧,连连摇手,打断了伽蓝的话。
就在这时,有府掾急报,越王杨侗来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露出为难之色,谁也不想在此刻与杨侗见面,但杨侗除了求助于他们,还能求助于谁?
伽蓝大礼跪拜,就此辞别。
“你终究要见他一面。”杨恭仁正色说道,“你曾给了他承诺。”
“如果某还能回来,某自会兑现承诺。”伽蓝叹道,“可惜,某身不由己。”
“你倒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一走了之。”杨师道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某不得不说,天命难违。”
伽蓝黯然摇头,心里充满了对现实的悲愤和对天命的怨恨。
“事在人为。”杨恭仁冷笑,冲着杨师道摆摆手,示意他送伽蓝一程,“你既然回来了,某岂能任你离开?”
伽蓝没在意,与杨师道离开了堂屋,去寻石蓬莱和昭武雪儿去了。
杨侗见到杨恭仁,开口便问,“伽蓝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