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身府给伽蓝的命令是,以最快速度西进陇右,会合裴世矩,遵从裴世矩的命令,确保裴世矩的安全。
皇帝组建一个**建制的禁军骁果龙卫府,并派遣它在陇右保护裴世矩的安全,可见西疆局势之恶劣,裴世矩此行使命之重,由此也凸显出一个严重现实,随着西北局势的骤变,西北诸镇和西北军内部的矛盾正在激化,李渊掌控不了西北军和西北局势,皇帝则是鞭长莫及,无奈之下也只有派遣裴世矩再一次赶赴西疆处置危机,但此刻皇帝和中央的威权已经今非昔比,之前裴世矩在西北疆的布局也荡然无存,不要说裴世矩是否还能像过去一样从容经略,即便是他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了。
伽蓝急赴尚书台拜见民部尚书、东都留守樊子盖。
在平定杨玄感的叛乱中,越王杨侗居功至伟,而东都留守樊子盖也是功勋显赫,为此他赢得了皇帝的信任,成为清算叛党的领导者。为了减少“清算”中的阻力,皇帝征召越王杨侗和吏部侍郎、观国公杨恭仁赶赴高阳觐见。另外,刑部尚书、西京留守卫文升和京兆尹李丹、民部侍郎韦津也奉旨即刻率军返回关西,一则西北局势紧张,陇右风起云涌,二则关中遍布杨玄感的党羽,一旦“清算”开始,其党羽走投无路,必然叛乱,而实际上真正的理由就是一个,把他们赶回关西,以便樊子盖、裴蕴等清算领导者可以大刀阔斧地痛下杀手。
樊子盖的心情非常不错。最大的危机过去了,虽然河南韩相国等诸贼尚在猖獗之中,但面对强大府军的剿杀,时日不久矣。越王杨侗和观国公杨恭仁去高阳觐见皇帝了,东都最高权力者便是他。从地方郡县一步步走到中枢宰执,乃至今日皇帝的绝对亲信,樊子盖历经艰险,终于走到人生巅峰。
相比年轻的伽蓝,樊子盖却有一种“廉颇老矣”的感慨。
伽蓝过去是裴世矩的亲信,现在则成了皇帝的亲信,这从皇帝重用他、破格提拔他,并授权其组建**建制的禁军骁果龙卫府便可见一斑。伽蓝很年轻,又出自河内司马氏,二十二岁的正五品雄武郎将,这在帝国实属罕见,虽然其政治理念尚不明确,但其前途无量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而做为山东贵族军团的领军人物、帝国改革势力中坚力量的樊子盖却已经老了,无论从何种立场出发,他与伽蓝在政治利益上都有着太多的共同诉求。
樊子盖纡尊降贵,下堂扶起伽蓝,并与其相谈甚欢,表达了足够的示好之意,而伽蓝则表现得不卑不亢。
樊子盖正在向以关陇人为首的保守派贵族举起屠刀,将来仇敌无数,虽说樊子盖的个人操守无可指责,执政理念也没有错误,但此人嫉恶如仇,对待政治对手毫不留情,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他的扩大化的“清算”政策,导致帝国政局在杨玄感叛乱之后急骤恶化,各贵族集团之间的厮杀越来越血腥,并迅速演变为帝国的崩溃。伽蓝不想和这样的人牵扯太深,以免自寻祸事。
伽蓝表明了来意,他要组建龙卫府,要即刻赶赴陇右,需要得到东都留守府的支持和帮助。
樊子盖已经获知裴世矩正在秘密赶赴陇右,而伽蓝和他的龙卫府也承担了辅佐裴世矩处置西疆危机的重要使命,所以一口答应,并做出承诺,有求必应,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阁老可曾听说过昭武九国中的康国三王子昭武屈术支?”
伽蓝不动声色地问道。
樊子盖愣然,他不知道昭武屈术支此人,但意识到伽蓝正在向自己透漏一个机密,而这非常清楚地证明了一件事,自己虽然赢得了皇帝的绝对信任,却始终进入不了中枢决策的核心层,自己和宇文述、裴世矩、裴蕴、虞世基、苏威这几个帝国中枢决策的核心重臣,还是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差距。
“愿闻其详。”樊子盖捋须笑道。
伽蓝当即把西突厥人、波斯人和大秦人(拜占庭帝国)之间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和葱岭以西当前的局势及其未来演变,娓娓道来,着重阐述了昭武九国对西突厥的重要性,以及帝国假如能在关键时刻帮助昭武九国,那么必将赢得与西突厥长期的和平,而这个长期和平,必然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影响到整个西北疆的局势。
樊子盖恍然大悟。
李渊为何处置不了西北危机?他不了解西北疆,根本寻不到解决危机的关键,而这个关键实际上就是维持帝国与西突厥的和平盟约,当前继续维持这个盟约的最佳契机便是帮助和护送康国三王子昭武屈术支复国。
皇帝为什么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派遣裴世矩去处置西疆危机?又为什么破格提拔伽蓝并授权其组建**建制的禁军骁果龙卫府,委其以重任,极尽信任和恩宠之能事?原来原因就在这里,原来都是为了掩藏这个绝对的机密。
试想一下,假如吐谷浑人、铁勒人、西域诸国,甚至包括泥厥处罗可汗的部落族人,一旦知道这个机密,他们会让昭武屈术支安全返回康国吗?肯定不会,为了实现他们的王国、联盟、部落的利益,他们会不计代价斩杀昭武屈术支,继而破坏西突厥和帝国的和平盟约,摧毁西北疆目前的政治格局,然后西土便会进入他们所需要的群雄争霸的新时代。
樊子盖思考良久,断然说道,“如你所愿。”
伽蓝躬身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