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和王熙凤两个看着贾政来了,倒是先避在了一边儿,听着王夫人这样红口白牙地胡诌,邢夫人脸上顿时气白了,待要出去同王夫人那毒妇分说明白,却是叫王熙凤一把拖住。便是此时,贾琏也到了,王熙凤立时就接了过去,对着贾琏就跪了,又哭道:“二爷可来了,都是我的不是,绿云同金钏儿交代的那些话,连我这个年轻人听着都气得发晕,何况是老祖宗。老祖宗是有了年纪的人,又最是关爱儿孙们,听着有人陷害她的重孙儿们,岂有不气恼的,我若是知道能将老祖宗气晕,莫说只是堕了花珍珠的孩子,就是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不能来烦扰老祖宗。”说了一手扯着贾琏的袍脚,一手拿着帕子遮了脸哭,借势对着贾琏递了个眼色过去。
贾琏同王熙凤夫妇两个可算是同心一德,见她这样,哪里有不明白她话里意思的,故意起脚把王熙凤踢翻了,口中骂道:“你个毒妇!我早叫你不许来告诉老祖宗,你做甚自作主张?便是绿云受了金钏撺掇堕了花珍珠的孩子又如何左右我们日后小心些,多少孩子生不得?!非要闹在老祖宗跟前!”
王夫人看着王熙凤同贾琏两个一唱一和竟是把事情都讲了,还装个无辜的模样,又气又恨又怕,偷眼去看了贾政一眼,果然见贾政脸上已经变色,她也是见机得快,扑过去朝着金钏就是一掌,骂道:“小贱人!你同我有什么冤仇!要这样害我!你可知你是我的丫头,你做了好事我脸上不能有光,你但凡行差踏错半点,人就能算在我的身上!若不是念着你服侍我日久,我管保把你姐妹都打死!”
王熙凤看着王夫人又当着她的面儿拿着玉钏威吓金钏,正要说话,就听着外头脚步响,却是进来两个人,前头一个正是贾赦,后头跟着的却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上六品官袍,肩上背了药箱。原是贾赦听着贾母病了,虽贾母素来不大心疼她这个长子,贾赦倒是依旧孝顺,也赶了过来,就在门前遇上了太医院陶院判,是以两个人就一起过来了。
贾政看着太医来了,也不能再同王夫人计较,过来接了陶院判,陪送至贾母床前,又令众人禁声,好叫陶院判静心诊脉。陶院判诊了回,叹息道:“老夫人的贵恙甚重,原是忧思恼怒过甚,以至于气机逆乱,风火相煽,痰浊壅塞,瘀血内阻。下官这里先开个方子”说了,开了药箱取纸笔来,写了祛风化痰汤来,向着贾赦贾政贾琏三个都:“因老夫人此病是由于真元亏损,阴寒太盛,将虚阳格拒在外所致,‘火主炎上;,故而邪火上头。因此需借助干姜、附子的大热来助阳祛寒,而阴寒太盛的病必定会格拒阳药,是以下官加了猪胆汁等寒良的药品为引导,使热药能入里发挥作用。寒邪被化,真元振奋,在头的虚火必定归元。至于不妨事的话,下官却不敢说,多请两位高明,商量商量也好。”贾赦是袭爵的长子,就由他接了药方谢过陶院判,亲自送了出去。
这里贾赦命人按方抓药去,贾敏那里听得贾母晕厥,也不及待林如海回来,更不带林黛玉林瑾姐弟两个,孤身一个只带了两个丫鬟跟了赖大就到了荣国府,赖大亲送至贾母房前。贾敏到得贾母房中,就见自家两个哥哥两个嫂子都围在床前,到底母女天性,心中疼痛,如针刺一般,不由得双眼流泪,叫了声:“母亲!”跌跌撞撞扑至床前,双膝跪地,扯了贾母的手放声就哭。
王夫人那里看着贾敏过来了,她素来忌惮这个小姑子,脚下挪动就闪开了几步,又看贾赦贾政兄弟两个正劝慰贾敏,就想过金钏那边再威胁利诱她几句,不想脚下才走了没几步,就撞上了一人,转头看去时却是王熙凤。王熙凤扬声道:“二太太是想去瞧瞧老祖宗的药煎好了吗?这样的小事哪里用劳动二太太亲去,我去走一遭吧。”说了又向鸳鸯等人道:“你们看着傅氏同金钏,概不能叫他们交头接耳,串通口供,不然一律现清白处置!”王夫人如何不知王熙凤这番话正是要断她后路,只是到了这回子,众目睽睽又能如何,只得暗自咬牙。
王熙凤这一番动作,贾赦贾政还罢了,贾琏却是十分知机,忙道:“你在这里伺候,我去瞧瞧药煎得了没有?我是男人,来去总快些。”说了转身出去,又过得片刻也就提了食盒回来,将食盒搁在桌上从里头端出药碗,亲手端到床前,就由贾赦贾政两个扶起贾母,贾琏端药,贾敏拿着银匙喂药,将一碗药汁喂贾母喝了下去。片刻之后,贾母缓缓把双眼睁开一线,双目一转,先是看着床前的贾赦贾政贾敏,待得看着邢夫人王夫人两个时,猛然就把双眼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