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嫣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这话说的生分了。当初你如何帮我,我只不过照原样子还了便是。”
三个人坐着,都唏嘘不已。银瓶上了茶,文睿在一旁坐着听她们说话,如熙也一边绣着花,一边与她们说笑。
碗贞四下瞧着这内室,说道:“姐姐都搬入金銮宝殿了,还是这么素。刚才我和梓嫣一路走来,这殿里可空荡的很。其他殿里的娘娘座下都有些主子娘娘同住的,姐姐这里这么大,却只有一个人,可不冷清么。”
其实,郁致在刚刚搬进来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碗贞天真,只是想着找些人作伴。实际上,招揽些内官一起同住,还是最好的拉拢方式。每日一同起居饮食,长期下来,自然也就成了一党一派了。要说请人过来住,那是一定要请碗贞的,而姚四娘和霍采女的脾性,她都是最喜欢的。只可惜,眼下并没有什么适当的借口让她们搬出来,而贸然请其他背景不明的人进来,也难保不会鱼龙混杂让有心之人浑水摸鱼了,所以也就先作罢了。
“迟些日子,也许就不冷清了。”梓嫣冷不丁说了一句。
“怎么,你听到些什么风声?”郁致好奇地问道。
梓嫣瞧见屋里都是自己人,便低声说道:“前两日我在六局行走,收到风声。皇上才选过去都一年半了,若还是没有好消息,那么再过一年,可又要筹谋采选了。”
“什么!”郁致一惊,茶杯一抖,水顿时流了满桌子。
银瓶赶忙抓了帕子过来抹,再把茶具都收走让下人清洗去了。
是啊,十月怀胎,如果过几个月宫里再怀不上龙胎,那么也要该张罗了。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小腹,我也是有孕的,我也是坏过龙种的,可是,可是……这能怨谁呢,谁都不能怨啊!
她心头一苦,低下头来,手渐渐攥紧了腹前的裙子。
“致姐姐!”碗贞瞧见她难过,赶紧安慰道:“致姐姐身体恢复了,再怀上是迟早的事!”
梓嫣知道自己这话戳到她的痛处了,但只轻叹一声:“万般皆有命,姐姐又何必执着一时。其实想想,就算有了龙种又如何?太后能允许**一人独大么?所以,采选是势在必行的,只是早晚罢了。姐姐要看开些。”
是啊,还是梓嫣这丫头看得通透。郁致深吸一口气,勉强一笑:“妹妹这话说的不错,是我心太重了。”
梓嫣微微一笑:“姐姐莫怪我说话直,这宫里活的女子,如何能用情?姐姐是个胆大的。”
郁致瞧着她又戴起那玳瑁簪了,问道:“你还想着他?”
碗贞一扭头,望着梓嫣,疑惑道:“他?”
梓嫣摇摇头,也不言语,心里暗想,此生让我忘却他,怕也难了。
郁致看了看她,又瞧了瞧一旁的如熙,心里想,这两个丫头,竟是一个样子。气氛有些凝重,她笑了笑,和她们两说道:“无论如何,我已经升了嫔位,碗贞做了美人,而梓嫣你气性这硬朗,但年纪轻轻也做到掌苑了。上天总算待我们不薄。”
碗贞露出一丝天真的微笑,说道:“何止是不薄。我们三人有缘在宫里结为姐妹,实在是太幸运了。”
梓嫣也难得一笑,点头道:“这就是因缘际会罢,可见咱们上一世都是有修行的,就算这一世坠入这宫里,也都能安然处之。”
“呸呸呸”,银瓶没大没小惯了,在一旁插嘴道:“若三位内官女官都‘坠入’宫中,奴婢做下人的可不都摔死几百回了!”
郁致一瞧她那俏小脸,“噗嗤”笑了出来,是啊,银瓶这样做下人的,每日还这么积极的面对接踵而来的杂活功夫,我们若还谈苦,她们可怎么过啊。
“是是是,银瓶姑娘,不过你跟了我,也是个好命的,是不是?”
“那是自然!”银瓶得意的说:“这六宫上下,谁不羡慕咱们金銮殿的宫人。娘娘待下人又厚道,又受宠,只要跟了娘娘,那在宫里走路可都是带了风的!”
梓嫣侧过脸去,瞧着窗外油绿的嫩芽,呐呐自语道:“是啊,有时候,人不知便无畏,若是知道多了,哪里还能有清净的一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