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汉脸色一沉,不怒而威。老爹发火,罗思南还是很畏惧的,不敢再乱耍脾气了,只好气呼呼地站在一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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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放在了地上。一副弓,一袋箭,这是铁鹰和李虎从大山带出来的,前天晚上被金兵抢走了,现在物归原主。还有一把刀,一根长枪,三尺黑布。
“你昨天和我的手下一起杀死了一个金兵。”罗青汉望着一脸愤怒的铁鹰,指着地上的刀枪和黑布说道,“这是给你的奖赏。”
铁鹰冷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罗青汉,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可以侮辱汉王。”然后转身走人,他担心自己忍不住要翻脸骂人。
罗青汉毫不在意,面无愧色,转头又看向李虎,“昨天晚上,你也出了力,所以,这顿饭就算奖赏,不收钱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和你的手下吃饭就要交钱了,诸如衣服鞋子之类的生活用品也要收钱。你现在身无分文,这账先记着,等你有钱了,马上还,而且还要付利息。”
李虎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这都是什么人?吝啬鬼见过不少,没见过这么抠门的吝啬鬼。明明是你逼着我们留下来的,又不是我们死皮赖脸地非要留下,你当然要管饭了,怎么能收钱?这不是抢钱吗?不过,这次你亏大了,你想让我还钱,门都没有,我一旦找到机会,立即溜之大吉,你到哪找我要钱去?李虎想到罗青汉将来吃瘪的样子,心里一阵得意,脸上不禁笑意盎然。
罗青汉眼里闪过一丝惊诧。这小子还笑得出来?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人可不简单。
“多谢罗帅。”李虎躬身道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地上的东西捆成一堆,背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了,转身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冲着罗思南大声喊道:“哎,谢谢你……”
“白痴。”罗思南噘着嘴,拧着眉,没好气地骂道,“骗子,小气鬼,厚脸皮,窝囊废……”
李虎苦笑摇头,这么可怕的姑娘,将来谁会娶回家?哎,真是同情那个倒霉鬼,这一辈子怎么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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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鹰站在溪边,越想越气,脸上的两道伤疤因为愤怒而愈发粗大扭曲,看上去更加狞狰恐怖。
李虎知道他情绪恶劣,小声安慰道:“叔,不要生气了,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再说我们也没有指望罗青汉会伸手相助……”
“他们把汉王忘记了,把死去的兄弟忘记了,把血海深仇忘记了……”铁鹰仰天长叹,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惨烈的厮杀,一时情难自禁,黯然泪下。
大叔是不是受了刺激,疯了?李虎感觉太荒谬了,前一刻,两人还是山里人,还在为性命而担忧,现在,两人变成义军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自己反正是个假的,没什么想法,铁鹰却性情大变,突然起了万丈雄心,要竖旗建军,要报仇雪恨了。
突然,铁鹰举起单臂,望天长啸,啸声惨厉而痛苦,好象要把心里的怨愤全部发泄出去,接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杀虏……杀虏复汉……”
李虎目瞪口呆,懵了。大叔老毛病又犯了,真的疯了。他记得当年大叔刚刚回山的时候,整天疯言疯语,还常常爬到山巅之上又叫又喊,和现在一模一样。
“大叔,你不要生气,我们竖旗,马上竖旗。”李虎吓得抱住铁鹰,大声叫道,“我们去杀虏,把契丹人、奚人、女真人……把所有占据我们家园的索虏都杀了。”
铁鹰泪流满面,两眼赤红,脑海里都是死去的兄弟,都是血腥的战场,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个热血彭湃的年代,“杀虏,杀虏啊……”
李虎一筹莫展。当年大叔发病的时候,老爹都是用银针暂时稳住,自己虽然会一点针灸之术,但现在手上没针,只有干瞪眼。急切间他看到了那块黑布,顿时眼前一亮,先做面旗子,看看能不能稳住大叔。
黑布可以做旗面,长枪可以做旗杆,但做为李弘的战旗,旗面上总要有个“李”字,这个字怎么办?
铁鹰还在叫,不过嗓子已经嘶哑了,如果一直这样叫下去,非要哑了不可。
李虎灵机一动,把贴身穿的白内衣脱了下来,撕成一条条的,然后找来一截皮索,把它们固定在黑布上拼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李”字。匆忙中,刘虎的手被刀刃划破了,鲜血沾在白色的布条上,触目惊心。
李虎管不了许多,时间要紧,它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制作,然后举着简陋的战旗跑到了铁鹰面前。
“大叔,你看,我把大旗竖起来了。”李虎用力挥动战旗,扯着嗓子叫起来,“杀虏……”
铁鹰突然静止下来,两眼骤然睁大,全神贯注地望着那面战旗,良久,他的目光移到了李虎身上。李虎赤着上身,一边舞动战旗,一边正冲他微笑,“大叔,你没事了吧?”
“好孩子。”铁鹰看上去完全正常了。
李虎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时铁鹰转身从地上找到战刀,大手从刀刃上一划而过。
“大叔,你要干什么?”李虎吓得大叫起来。大叔的毛病有增无减,不但疯叫,还自残了。
铁鹰大步走到战旗前,把流血的手掌贴在了白布上,留下一大块血迹,“我们在大旗前盟誓,今生今世,杀虏复汉,不死不休,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李虎毫不犹豫地说了一遍,他担心大叔误会自己没有诚意,表情很严肃,声音也很凝重,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其实,这时候发什么誓都行,只要大叔不再发病,否则自己一个人又要设法逃命,又要照顾他,哪里忙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