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扶着铁鹰,找到了罗青汉。
罗青汉正在卖力地啃着一根牛骨头,连眼皮都没抬,根本无视两人。
罗思南倒是很客气,冲着铁鹰甜甜地喊了一声:“大叔……”不过当目光移到李虎脸上,态度立刻便变了,横眉冷对,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李虎看见她就火大,为了眼不见为净,干脆歪着脑袋脸朝天,眼睛看着蓝天白云了。
罗青汉不理他们,自顾吃喝,场面颇有些尴尬。罗思南看着老爹,又看看铁鹰,以为他们刚才谈得不愉快,马上出面打圆场,“大叔,你找我爹有事吗?”
铁鹰干咳了一声,轻轻推了一下李虎,示意他说话。虽然罗青汉的态度很不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该做孙子的时候还是要做孙子。
李虎有些紧张,毕竟心虚嘛,磨蹭了半天都没敢讲话,一张脸憋得红通通的。
“哎,你是不是男人?磨蹭什么?”罗思南斜着眼睛,噘着嘴巴,没好气地骂道,“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我教你。”
李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毕恭毕敬地冲着罗青汉深施一礼,“罗帅,我要继承先父遗志,重竖大旗,重建虎烈军……”
“好……”罗青汉猛地坐直身躯,大叫了一嗓子。
李虎吓了一跳,顿时把后面的词忘了。铁鹰教了他大半天,慷慨激昂的一番话,结果被罗青汉一嗓子吼没了。忘了就算了,反正罗青汉开口了,听他说什么吧。等了半天,没反应,却看到罗青汉又捧着牛骨头津津有味地啃上了。
李虎那个气啊,这不是侮辱人吗?刚才杀气腾腾地要自己留下,现在自己留下了,他又变脸了,一副趾高气扬,打发叫化子的样子。直娘贼,你以为老子愿意留下啊?老子先忍着,把你的毛理顺了,等你舒服了,打盹了,老子拍屁股走人,不受你这份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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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思南觉得老爹有些过份了。站在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是李弘之子,一个是声名显赫的八大铁卫,于情于理都要给三分薄面,而且现在周围还有一大群人在看着,这样对待人家未免太刻薄了。
“爹,他说要继承先父遗志,重竖大旗,重建虎烈军……”罗思南趴在罗青汉耳边,大声喊了一遍。
“你鬼叫什么……”罗青汉忙不迭的地往后躲,“你爹还没聋,听到了。”
“那你怎么不说话?”罗思南没好气地问道。
“我说了。”罗青汉一脸无辜,“我说‘好’了,你没听到?”
“然后呢?”罗思南追问道。
“然后?”罗青汉看着李虎,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什么然后?我的话说完了。他要竖大旗,那就去竖,他要重建虎烈军,那就去招募人马。年轻人有抱负很好,但有抱负不等于能实现抱负,要想实现抱负,还要踏踏实实去干,要有百折不挠的意志,不要怕失败,哪里跌倒了,哪里爬起来,即使失败了,也要轰轰烈烈的失败,就像他爹一样,死了也要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这些话听起来很顺耳,能鼓舞人心。李虎对罗青汉的印象顿时大为改观,这个人果然非同凡响,不愧是一方豪雄。
铁鹰神情冷峻,暗自点头。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李虎的路还很长很长,命运既然把他推到风口浪尖,那他就要勇敢面对,如果他退缩了,是个懦夫,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爹,说得好。”罗思南竖起大拇指,在罗青汉的眼前晃了两下,调皮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猛拍马屁,“爹,你就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我最喜欢你了……”
“好了,好了,不要肉麻了。”罗青汉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
“爹,万事开头难,你总要帮人家一下。”罗思南趴到老爹的背上,两手抱住他的脖子,笑得象花一样,“我老爹最大方了,是辽东最慷慨的人……对了,爹,你打算给他们多少人马?三百?五百?”
李虎大为感动。没想到罗思南还有这样热情善良的一面,假如她的性格也非常温柔,言行也非常得体,那就无可挑剔了。其实自己根本没想过向罗青汉求助,伸手向别人要东西是一件可耻的事,老爹从小就是这样教育自己的,再说,自己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当真要重建什么虎烈军?那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干大事的念头,在自己心里,找相依为命的父亲是第一,虽然铁鹰的劝说很诱人,但自己也不是白痴,这么多年饱受磨难、走南闯北,自己知道的东西也不少,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比如这件事,明显是痴人说梦,不能干,也干不成。
铁鹰的心思,自己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他有满腔的仇恨,做梦都想报仇,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他哪肯轻易放弃?不过任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自己都不会心动,等到危险过去了,再找个机会逃出义军,回山去。从现在的状况看,老爹一时半会找不到了,自己也不能因为找老爹而让铁鹰无辜送命,回山是最明智的选择,将来天下不乱了,自己再一个人出山找找。总而言之,混一天是一天,先把肚子吃饱了,把脑袋留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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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汉把牛骨头丢到了地上,一边擦手,一边漫不经心地对身后的手下说道:“把东西拿上来。”
李虎这下更感动了。好人啊,都是好人啊,如果能送些金银珠宝就好了,逃跑的时候也好带走。我是不是应该说几句感谢的话?他正在想着,就看见一个义军士卒抱着几件东西过来了。李虎只看了一眼,心里的欢喜便不翼而飞,罗青汉,你太过份了,就算打发叫化子也要给口饭吧?
“爹……”罗思南傻了眼,这事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而且觉得很丢人,刚才自己还说老爹是辽东最慷慨的人,结果老爹用实际行动给了一个相反的例证。
罗思南面红耳赤,从罗青汉的身上一跃而起,“爹,你太过份了,你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