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里,还有另一张病床,两张病床间,隔着一个白色布帘。
叶清瓷看不清病床上躺着的人什么样子,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男人的脚。
叶清瓷收回目光,看到护士在自己的手肘处消毒,插上粗粗的管子,暗红色的血液,立刻流了出来,顺着管子,流到布帘另一侧去。
叶清瓷知道,她的血,会顺着粗粗的管子,流入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拯救那个人的生命。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一刻很神圣、很激动。
只是献点血而已,就可以拯救一个人的性命,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事情。
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一点一点流走。
叶清瓷觉得身体越来越无力,脑袋越来越昏沉,渐渐睡着了。
隔壁病房里,脸色苍白的江承曜,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头顶雪白的房顶,记忆涌入脑海,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来。
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袭来,让他险些从床上摔下去,江鸣连忙扶住他,“小心点,少爷!您刚给先生输了800CC血,医生说,这几天您都要卧床休息,哪里都不能去。”
江承曜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问:“星尔找来了吗?她的血型和我爸一样吗?她愿意给我爸输血吗?”
“星尔小姐已经找来了,血型和先生的一模一样,她很痛快的就答应给先生输血了,现在他们就在隔壁输血,医生说,先生会没事的,少爷您就放心吧。”
江鸣想扶江承曜躺下,却被江承曜推开,“我去看看!”
江鸣只好扶着江承曜,走到隔壁急诊室。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江承曜看到,叶清瓷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猩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缓缓流入布帘后面那个人的身体里。
他知道,那是他的父亲,江君盛。
他的父亲突发车祸,脾脏破裂,需要输血。
他父亲每年体检,医院有他详细的身体资料。
他父亲的健康医生说,他父亲体质特殊,输大量库存血,容易发生融血反应,会危及生命。
他父亲的身体,只能容纳与他有亲子关系并且血型相同的血液,然后经过处理,输入他的身体。
他立刻说:我和我爸爸血型一样,抽我的!
但父亲的主治医生说,手术时,八百毫血液可以短暂维持,但手术后,还需要补充大量的血液。
一个人一次能输出的血液,八百毫升已经是极限,再多了就会有生命危险。
主治医生知道他家的情况,让他把他妹妹叫来,测一下血型。
江承曜同意了,却没叫江飘飘,而是让艾笑笑把叶清瓷叫了过来。
因为他知道,江飘飘和自己的父亲并没有血缘关系,而父亲此刻的身体,只能容纳与他有血缘关系的血液。
所以,除了他和叶清瓷,这世上,再没人能给他父亲输血。
此刻,他就站在门外,看着叶清瓷的血,流进自己父亲的身体。
这一刻,血脉相连的感觉,那样强烈!
这才是他的亲生妹妹,与他、与他爸爸妈妈,血脉相连的人。
这个世上,只有他们兄妹俩,才能救他们父亲的性命!
看着此刻叶清瓷苍白的脸颊,他心疼如刀割。
他背转身子,倚在墙上,热泪盈眶,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他不是软弱的人,已经很久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滋味。
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忽然很后悔。
后悔在认出叶清瓷的第一眼,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可是,越到了现在,他越是没办法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