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被烹,与自己牵连甚大,如今又欲举州投刘备。虽说借刀杀人之计己定,可下邳城如今是许进不许出,又当如何去与刘备相商?一个阴沟中翻船,府中老小的性命有可能将尽数交待于此。
陈圭终日提心吊胆,又正值暮年,不可谓不是醒多睡少。眼见四更将过,一丝睡意方袭上心头,陈圭正欲浅睡,却听得府外一片金弋铁马声大起。
‘房外马蹄连连,莫不是项贼己有所觉?’陈圭心头大惊,全身睡意顿去,双手一撑,直欲从塌上竖起。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陈圭大惊,不及披衣,那门己为人所推。凉飕飕的夜风急灌而入,一道人影闪进,直立在自己眼前。
房门被破,直吓得陈圭魂不附体,几近摔倒。就在这时,那人影一个箭步急蹿而上,双手直扶陈圭,道:“父亲!怎么了?”
“登儿!”
声音入耳,竟如此熟悉,陈圭不由壮胆于摇曳的火光去瞧来人。一之下,胸中大石顿时落下,双腿无力般直往地上瘫坐而去。双拳一松,却见手心己是冷汗连连。
“父亲!”陈登眼尖,眼见陈圭脸色不对,连扶陈圭上塌,正欲细问,却见陈圭枯老的大手挥出,一巴掌直拍在脸上,厉声大骂,道:“我儿今日举动何故如此轻浮!可知方才举动,差点教为父西去!”
“孩儿知错!”
百行孝为先,陈登不敢顶撞,闻言,只得低眉顺眼地直立在塌边,欲教陈圭骂够气消,可左等右等,最后却只有一道长叹声绕梁而上。
寻根问底,陈圭膝下唯有陈登一子,疼护尚且不及,又谈何责令?陈圭心中一软,顿时问道:“我儿疼乎?”
陈登年少而聪,做事甚为沉稳,今日此举虽令自己惊魂难定,却又何尝不是有大事生?一掌落下,陈圭甚为心疼,长叹了一声,复躺在塌上,直召陈登近前,道:“我儿大呼事成矣,究竟是为何事?”
“父亲!”陈登闻言,手捂着脸,壮胆答道:“可还记得孩儿借刀杀人之计乎?”
“如何能不记得!”陈圭正半闭老眼喘气,闻言,混浊的老眼圆睁而起,双手撑塌,挣扎欲起:“我儿今日来此,可是事有进展?”
“不错!”眼见陈圭起身这般无力,陈登哪敢再等,忙上前去,扶上老父,道:“据悉,细阳、灵壁等地兵锋四起,大有兵围彭城之举!彭城乃项贼立身之本。项贼不敢迟疑,己于夜半之前,引兵去救彭城。”
徐州富硲,治下百姓不说丰衣石食,亦不会冻死、饿死。是以山贼虽有,却是不多。能使数城烽火肆起者,只怕非陶谦旧部不可。而下邳困如乌笼,许进而不许出,若欲将消息传出,岂能没有死士?
“我儿大智!”一念至此,陈圭大为赞赏地望向自家孩儿,只是夜风伤身,忍不住猛咳一阵,道:“既然那项贼半夜便己出城,方才那阵铁蹄声是……”
“父亲!当心身体!”一阵咳嗽,陈圭老脸通红,陈登哪能见陈圭受罪如此,忙为其抚背,道:“三更之时,孩儿从陶恭祖旧部人手口中得知,吕布欲报项贼知遇之恩,欲连夜引军去攻东海。”
言尽,陈登脸上一阵讥笑:“吕布此儿,唯有龇虎之勇,却是头脑简单。当真可怜又可叹!吕布这一走,城中兵将己不过千余!下邳若不破,我等岂不白走人间一遭!”
“下邳城高且厚,与小沛又有泗水相阻。难怪吕布小儿如此轻心。若是老夫,亦会认为此间唯一能攻下邳者,唯东海尔!”后背经陈登这一番轻抚,陈圭顿觉顺心许多,回头直望身后的陈登,道:“我儿!时间紧急,当请刘使君来!若待项贼归来,则为时晚矣!”
“父亲勿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