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商议大事吧,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了。”魏四没听进去,径自走出。
魏四没能见到叶向高,他正与新入阁的阁臣们开重要会议。
就算见到又能怎样,也不会也不愿也不敢管这小事。叶向高现在的身份地位决定他不能去管,因为他代表的是东林党,在严查“红丸案”的今天,不能有半点含糊。
曾有几名官员认为强迁李选侍出乾清宫违背常伦,结果在东林人的群起攻击下,纷纷被赶出京城。
魏四这时突然很无力,他忽然又明白很多。自己在宫内还不够强大,在宫外更是一点实力都无。
东林党人大多是君子,但他们这种自命清高,洁身自好,排除异己,容不得不同意见的管理模式适合大明王朝吗?能给这个国家带来昌盛吗?
管理国家靠一颗赤诚忠君爱国的心是远远不够的,靠嘴皮子每天攻击这个,弹劾那个也是不够的,应该还要有能力,给百姓带来幸福,给国家带来稳定繁荣的能力。
既然没人求,我就自己行动吧。次日一大早魏四直接来到刑部衙门前高举为谈济生所写的状书。
已为刑部尚书的张问达乘轿来到,见此情景下轿近前,看是魏四,惊道:“你不是魏四吗?”
“正是小人,张大人。”魏四认出。
“你这样做所为何事?”张问达问。如果说那次玉虚观剿除闻香教时,他对魏四只留下少许印象,那么最近大家一直在谈论的移宫事件中魏四所起到的作用引来他的注意。
“谈御医蒙冤入狱,请大人明察。”魏四高举状书。
谈济生的事王之寀曾在他面前提起,但由于近来各部各科人员变化很快,刑部亦是如此,这些受“红丸案”牵连的人员便被搁置下来。“进来吧。”他先入了衙内。
接过状子,张问达阅完,疑惑问道:“魏四,你与谈御医是何关系?你如何认定他是冤枉?他的事本官知道,正因为有他的那份证明,方大人才敢带李可灼入宫献上那粒‘红丸’。”
“但那证明是假造的。”案下的魏四很肯定的道。
张问达停一下,道:“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很多,刑部会认真审理。你先回去吧。”
魏四并未听从,显得很气愤,“张大人,也许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眼中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就是在牢里多关几天嘛。但你可曾想过这些小人物也有家人,也要面子。就拿谈御医来说,这次入狱对他的家人是多么大的打击,而他的名声又会因这次入狱受到多大的影响呢。”
“可是……”张问达犹在犹豫。
“小人知道张大人是个清官,不会冤枉好人。”魏四打断他,“只是碍于局势的微妙,也有为难之处。但小人就不明白了,这满朝的大臣嘴里都是仁义道德,整日说着为黎明百姓着想,为什么做的却不一样呢。”
张问达凝眉严厉望着他,“不可乱说。”
“这是乱说吗?”魏四不卑不亢,依旧言辞锋利,“你们东林人说这个是奸党,误国害民;说那个是邪派,祸国殃民。那么你们呢?为咱大明朝,为咱大明朝的黎民百姓做了些什么呢?”
“我们这才起步,很快就会有很多益国益民的举措推出。”张问达不服气地道。
魏四冷笑一声,“很快?眼前这种明知冤枉却不敢判的小案子摆着,却畏畏缩缩,推推拖拖,实在叫人不敢奢望会有多快。”
在刑部多年的张问达也不是无能之辈,被魏四一激,拍案而起,“好,本官明日便亲审这个案子。魏四,我们东林人绝不是你说的那样胆小怕事之徒。”
“小人谢过张大人。”魏四心满意足地离开刑部。
回到仁寿宫,魏四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忙出去查看,碰到东李选侍。她向魏四惊呼,“我姐姐她要跳井,你快过去。”
魏四快步到了井边,见围了很多人,而西李坐在地上怀抱着女儿啜泣不已。
魏四是仁寿宫总管,立刻有小太监来汇报说西李选侍拽着女儿在井边要往下跳,幸好小女孩恐惧坐地上大哭大叫,才被宫人们发觉,过来拦住。
“都离开吧。”魏四将围观者驱走。东李这时已跑到,弯下腰拉着姐姐的胳臂,“姐,你要做什么嘛。”说着跟着哭泣。
到底是姐妹,先皇故去,也不用争宠了,倒相互怜惜起来。
魏四没有丝毫怜惜,过去将东李拉开,指着旁边的井对西李厉声道:“你不是要跳下去吗?现在没人阻拦你,去跳吧。”说完,魏四把小皇女也拉开,“你一个人去跳,别带着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东李埋怨道:“魏四,你做什么呀!”
魏四不睬她,继续对蓬头乱发的西李怒喝:“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象什么。不错,没有当成皇后,也没做成皇太后,可那又怎样?至少你还活着。王才人生了皇上,但她连活到现在做皇太后的资格也没,你应该感到幸福。”
西李啜泣声愈加厉害,但已无跳井的意向。
“想想她吧,你还有什么理由去争皇太后。”魏四瞪着她。
西李的啜泣渐渐缓下。是啊,若不是因为先皇的宠爱,我又怎能争得过她?若不是我在先皇面前常说她的闲话,她又怎能死得如此凄惨?
也就是说,皇上的生母间接死在我手上。想到这,西李心中直打寒颤。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就怕敲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