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魏四方才那句话,万历屏住笑,面色严肃地喝道:“大但魏四,竟敢诳朕?”
魏四大惊,“奴才不敢。”
“你个阉人,哪来的子孙?”万历心中为自己找到破绽鸣鸣自得。
“皇上,请听奴才解释。”魏四忙道。额头已有汗珠,他只以为自己胆子太大,要求太多,惹怒了万历。
“是啊,你个阉人,哪来的子孙?”王朝辅孤假虎威。
魏四问他,“公公几岁入宫?”
“九岁。”王朝辅也是在皇宫“太监学校”成长起来的。
魏四笑道:“魏四无公公这等福气,二十方自阉入宫。入宫前已娶妻,并有一女。”
自阉?万历不禁来了兴趣。“魏四,朕今日让你讲自己的故事。”
“皇上,不堪回首哪。奴才怕脏了皇上耳朵。”魏四低头面红耳赤。那些事确实很难堪。
万历又皱眉,“不肯讲?”
“皇上要听,奴才便讲。”魏四从赌博输急自阉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入宫。哪些该删去,哪些该添油加醋,魏四很有分寸。
讲完抬头,却见万历在抹泪。天哪,皇上动了真情。
万历绝不是铁石心肠,他内心的柔弱在魏四悲催遭遇的催化下膨胀。他的耳边或是赞歌,或是朝廷官员苍蝇一样的烦扰,何时听到过这些。
“魏四,你要什么,朕还可以赏你。”万历觉得眼前这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是那么弱不禁风。
魏四忙谢恩,“奴才进得宫服侍皇上,这已是祖辈修来的福,已很满足。再说皇上已赏,若再赏,岂不公平?”
“呵呵。”万历回到现实,“你这魏四,颇为有趣。小辅子,下次朕要带上他。”
王朝辅心中泛起酸意。
这时,田义和陈矩在外求见,魏四忙告辞。出门向两位公公行礼,陈矩一愣,“你怎在这?”
“皇上唤奴才来讲故事。”魏四答道。
“辽东军饷紧急,快些进去吧。”田义催促道。
熊延弼巡视辽东后立刻写了长长的奏折,在其中,着重指出努尔哈赤部羽翼已丰,正渐渐统一女真,必将成为大明心头大患。
辽东这些年来无甚大战事,却不断易将,致使戎守事务松懈,各类物资短缺。
在当时首辅沈一贯的强烈推荐下,万历启用赋闲在京的名将李成梁复任辽东总兵。
李成梁是当代名将,曾入朝作战,统领辽东军务多年,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因骄纵奢侈,被弹劾去职。
已近八十的李成梁到辽东后,发现早已物是人非,努尔哈赤精兵数万,而辽东军队竟不满一万。
他采取消极应对的策略,在边事上以安抚为主,尽量避免与女真发生冲突。另一方面,他决定放弃宽甸六堡,将六万四千余户居民迁于内地。若不肯,则以大军驱迫,朝野纷纷谴责。
这一重大决策失误,不仅使大明失去了军事地理屏障,也导致军饷大量短缺。
用则信任。万历对李成梁的策略并不反对,对他增加军饷的要求也要满足。他对田义和陈矩道:“立刻发往各部,一定要想办法凑足。”
田义和陈矩面面相觑。若是能凑足,怎会来烦劳您哪,我的皇上!
魏四回到甲子库马上面见李宗政,不等他问,立刻道:“公公,卖匣子的机会来了!”
李宗政还未反应过来,困惑望着他。
“买珠还椟。”魏四提醒道,“辽东军饷奇缺,公公应赶紧去见皇上。”
李宗政顿悟,站起就向外走,到了门口,转头询问:“魏四,你觉得多少合适?”就像魏四是他的军师。
“不出则已,一出即中。公公,要么一记重拳把所有人的嘴封住,要么就不动。”魏四笑道。
“有理。”李宗政赶向乾清宫。
李宗政主动向辽东捐出五千两银子,万历大为赞赏,大肆宣扬,宫人们无奈效仿。妃嫔们、各衙门太监们或多或少地都拿出一些献上,一时间在宫内掀起捐军饷的**。
陈矩和田义一起来到甲子库,少不了一番夸奖。军饷的解决对这两人来说,就像生完孩子般轻松。
他俩没少收到关于李宗政贪污**的举报,但皇上千般呵护,只能作罢。这次来也算是表明一种态度。
“李公公此举可帮我们解决了难题。”田义赞道。
李宗政摆手道:“边关之事,关乎我朝命运。皇上待杂家不薄,能为他分忧,是做奴才的份内事。”
陈矩跟着也是一番赞扬。
两人走后,李宗政喊来魏四,夸赞不已。“魏四,你这主意实在高明。”
“能为公公尽点力是奴才份内的事。”魏四的应话与李宗政如出一辙。
“哈哈,好。”李宗政甩头,小近侍捧出一副金制发簪。“你立此大功,杂家赏你的小玩意。”
魏四不拒绝,接过言谢。
客氏似是知晓魏四有了这金簪,晚上火急火燎地来甲子库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