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范氏把昀哥儿哄好了抱进来,已经是两盏茶以后的事情了。范氏一进饭厅,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慧姐儿和娴姐儿竟然都坐在饭桌前乖巧又老实的吃饭,素来冷淡的婆婆竟然面带微笑,就连顾惜玉的面色看来也不错。
嫁到定国公府这些年,这个婆婆对她素来冷淡。在吃穿用度上虽然没亏待过她,可也从不多看她一眼。包括这几个孩子,也不为婆婆所喜。回来也有几个月了,婆婆却从没主动召过孩子到景馨园来。还是她厚着脸皮带着孩子来过几回,可每次婆婆都冷冷淡淡的。更别说让孩子上饭桌一起吃饭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新过门的叶氏吗?
范氏瞄了笑盈盈的叶清兰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嫉意。
顾盛年虽然是庶长子却丝毫不受宠,在光芒四射的顾熙年的映衬下更是暗淡无光。连带着她这个长孙媳在定国公府里也没地位可言,在婆婆面前更是没什么体面。这个刚过了门几天的弟媳,却深得婆婆欢心。两厢一对比,她心里自然不舒坦。
若是叶清兰是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女也就罢了,偏偏她只是昌远伯府三房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女。论起身份,比起自己这个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尚有不如呢!
范氏心里不满的想着,面上却挤出笑容来:“慧姐儿娴姐儿有劳弟妹照应了。”
范氏掩饰心绪的本事不算高明,至少,叶清兰就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的嫉火。对这样心思肤浅的妇人。叶清兰也生不出多少亲近的心思来,淡淡的笑道:“大嫂说这话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何须挂齿。”顿了顿,又笑着问道:“昀哥儿好些了吗?”
范氏爱怜的看了怀中依旧抽抽噎噎的昀哥儿一眼。说道:“他刚才摔了一跤,手腕都被磨破了。好不容易哄着才好了些。”
叶清兰顺着范氏的目光看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昀哥儿的手腕哪儿被蹭破了皮。范氏抱着昀哥儿凑了过来,将那一点点比米粒也大不了多少的印记指给叶清兰看:“你来看看,就在这儿。这个奶娘伺候的真是太不精心了,我正打算回去就换了她。”
……
叶清兰很厚道的没有说什么。
郑夫人瞄了一眼,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男孩子淘气些也是在所难免,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还有昀哥儿的奶娘,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半年里已经换了五六个。现在这个奶娘也有半个多月了,做事还算仔细。怎么又要换?”
范氏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说道:“儿媳也不是成心吹毛求疵,只是昀哥儿还小,就怕身边伺候的人不尽心尽力,所以平日要求才严厉了一些。也是存着杀鸡儆猴的心思,敲打敲打那些个懈怠懒惰的下人…...”说来说去,竟还是隐隐的流露出了坚持己见的意思。
郑夫人焉能听不出范氏话中的那点言外之意,心里略有些不快。淡淡的说道:“昀哥儿的事,你这个做母亲的多上心也是难免的。不过,府里的奶娘已经被换的差不多了。你若是想再换,不妨让人出府找一个合意的。”
叶清兰忍不住插了嘴:“昀哥儿都三岁了。还用的着奶娘吗?”早该断奶了吧!
范氏理所当然的说道:“说是三岁,其实才两周岁。至少也得再吃上一年才能断奶吧!”
……和范氏聊天果然是一个高难度的挑战!
叶清兰索性不吭声了。范氏却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养育儿女的苦楚来:“弟妹。你还年轻,不知道这养育孩子的苦处。我整日里忙着照顾这三个孩子。连静下心来喝口茶的闲工夫也没有。慧姐儿大一些还比较省心,娴姐儿却体弱经常生病。还有昀哥儿,自打生下来那一天起就没少操过心……”
看似抱怨,可细细一听,话语里分明又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生儿育女大概是衡量儿媳最重要的“指标”了。范氏嫁到定国公府之后,一个接着一个的生,足足生了三个。范氏显然深以为傲,在眼角眉梢就流露了出来。
叶清兰很有涵养,不动声色的笑道:“大嫂生了三个孩子,确实劳苦功高。”
范氏听了这话,眉眼立刻舒展开来,故作不在意的笑道:“既已嫁为人妇,生儿育女延续香火就是我们做儿媳应尽的责任。哪里谈得上辛苦。”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郑夫人一眼。
这么明显的邀功,郑夫人也不好置之不理,只得淡淡的笑道:“你确实育儿有功,不必自谦推辞。”
范氏心里美滋滋的,面上特意挤出了谦逊的笑容:“婆婆这么夸赞,儿媳实在不敢当。”顿了顿又笑道:“弟妹才刚过门,我想很快也会有好消息的。”
叶清兰倒没多少新妇的娇羞,抿唇笑了笑,落落大方的应道:“承大嫂吉言,我也盼着早日怀上身孕,为相公延续香火呢!”这些漂亮的场面话是说给郑夫人听的。其实,她心里很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