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直勾勾的着杨彦昌,一时间竟都忘了说话,好似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对方沉默着,张开达几个也没有开口,他们之前让方三才、朱正方二人张罗这事,怕的就是对方杨彦昌年纪太小把这当个笑话,而如今既然都已经闹上了台面,再遮遮掩掩却也没什么必要了。
半晌无语,杨彦昌皱了皱眉头,对方那两个老头赵东海老神在在的着自己,而李延年一如既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都说人老精,树老灵!这两个老家伙心思深沉,让人摸不出深浅。
而其余几个人就容易的多了,毕竟算上两世为人,杨彦昌跟这几个的年纪倒也差的不多,他们的眼中不是嘲弄,就是不屑,就连刚刚那个仗义执言的周桂眼中除了愕然之外隐隐的也有几分无语,来他们都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然而,杨彦昌既不尴尬,也不羞恼,倒不是说他已经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而是这样的眼神在两年前他见的还少吗?74年的纽约唐人街虽然没这人多但鱼龙混杂的情况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知道,几日前洛杉矶的一场大火烧掉了众人的财产,可怕的排华风波也断了大部分人的生路,但正以为如此他们之间利益纠葛反而更少些,矛盾已经转移到洋人身上去了。
所以,他并不气馁,他就不信了这些人里边还有人没受过白人欺压的!趋吉避凶本就是人之本性,只要陈明厉害,眼前几个人里只要有一半愿意跟自己走就算成功,周桂的态度很明朗也就是只要再拉过两人就够了,至于其他人?
当离开的华人数量超过六百的时候,剩下的二百人已经不足为虑了,杨彦昌有的是手段逼着他们离开。
“你们…”
“别你啊,你啊的了,听得俺耳朵根子都痒痒了。”打断他说话的是于兴,这汉子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正在晃悠,还把尾指伸到耳孔里煞有介事的掏了掏,最后从小指头的指甲盖里剜出的一小堆黄色物体则被他轻巧的弹了出去。
再然后,他睁着一双水泡似得眼睛着张开达问道:“老张,俺知道你不起俺,不,不,你是想着弄死俺来着,但无所谓啊,你和方老板他们合起伙来耍俺就罢了,但这可不只俺一个!”
他的指头四下指指点点,“你在座的一个个哪位不是一把年纪了,你任由这毛都没褪干净的娃娃对着俺们大呼小叫,俺就一粗人,但你李掌柜和赵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却被这可以做他们孙子的小辈吆喝了。,传出去你让他们怎么做人?”
扯着虎皮于兴大放豪言,好似浑然没有见张开达几个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这样子不禁让杨彦昌刮目相,不出这没三相的家伙还能说出如此有条有理的话来。
不过可惜的是并非所有人都承他的“一片真心”。
清衣铺的东家赵东海是个根骨颇为壮硕的老人,脸上刀削斧刻的法令纹很深,但若只是单他的脸,你绝对不会想到他还不到六十,只听他冷哼一声。
“于家兔崽子,少在你家大爷面前装什么大半蒜,你可代表不了我!”
“你个老不死的,我…”
“哼!你想怎么样?老头子一把年纪,多少大风大浪都总过来了,还怕你个小兔崽子?”
于兴一下子被呛个正着,而赵东海鄙视了一番于兴,也不再搭理他,把头转向杨彦昌,“这位小哥,赵老头的明明白白,只怕这次想要大家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想法是你提出来的吧?”
杨彦昌挑挑眉毛,恭维道:“老爷子慧眼如炬,去纽约发展这主意的的确确是我的打算,老爷子,您吃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肯定也能的出来,这罗省并非咱唐人的久留之地啊,十年之内这已经是第二起迫害咱们的事情爆发了,这十年还没完呢谁也不能打包票说是接下来就没了,更何况,日子还长,不只是一个十年,难道就让大伙永远都提心吊胆吗?”
“大伙?谁跟你是大伙?咱们被火烧的时候你在哪?现在跟咱扯近乎了?谁知道你安的事什么心!更可况咱们在纽约人生地不熟,到那了还不是任你搓扁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