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回到纽黑文,回到耶鲁,周一清晨的课程已然开始。
在解析几何的课堂上杨某人堂而皇之的翩翩而入,随着他进门的是一阵清雅的英文,致歉声配着他满脸的真诚和风霜让讲台上那位眼镜厚度堪比啤酒瓶底的老先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待清楚这张黄皮肤的面容之后他很客气的点点头,表示原谅,一切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杨彦昌长长吐出口气,他知道这背后是肄业局无可置疑的铁律在为自己打着掩护,过后自己只需要去销假而已,就连这半个清晨他也可以用很多借口搪塞过去,最大的可能是甚至提也不用提就会被学校一笔带过,这就是一个大清朝开天辟地头一遭的留美幼童的特殊待遇。
用伊莱·詹姆斯的话来说,“据说已经有好事的传播了不少新生传闻,恭喜你,你有幸成为人们的谈资,不过,不幸的是别人的目光都焦距在你高居榜首的缺课率上了,估计你的名字在不少人的耳朵里已经如雷贯耳了!嘿嘿,就连很多大三大四的学长都对你甘拜下风,有很多人议论纷纷,有人唾弃你的行为,不过也有人为你辩护,还有人表达了他们羡慕嫉妒恨的心情。”
对于这样的言论杨彦昌只能报以苦笑,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没事就往肄业局跑,可是今年下半年诸事频发,除了八月份那次一起旅游算是个好消息之外就没有一件好事,频繁的往来,旧日里三月一次的学习规矩显然成了摆设,但是,是谁导致这样的结果呢?
是史锦镛?还是肄业局本身?或者是区谔良?容闳?陈兰彬?再或者远在大洋彼岸的小皇帝和老妖婆吗?
杨彦昌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你在桥上风景,风景的人在楼上你。”
“当自己已然成为风景的一部分时,又让我又如何能得清是非对错呢?”
他唯一清楚的是肄业局,肄业局,它既是一座沟通古老国家和新时代西方实用知识的桥梁,也是每个打着大清字号的官学生脚上难以摘下的枷锁,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每个学生学艺报国,分分秒秒给他们灌输着“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忠君报恩,为国为民混为一谈,在后世这样的论调,在思想政治课上会被教员们赋予“封建统治阶级压迫统治的工具”这一名称。
但是,现在它却时时刻刻摆在杨彦昌的面前,摆在其他幼童的面前,“甚至我的学业和事业都拜它所赐,若不是如此的统治阶级我怎么会来到这里?这个时代的大清国,一盏电灯泡会不会被人说是妖怪?步步为营,步步心机!是养虎为患吗?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嘲讽?”
杨彦昌正襟危坐,眼神如剑,只不过其中不是厉芒而是嘲弄,在他面前的好似完全不是一面写满了字符的黑板!
他的身边,同是铁路工程科学生的伊莱苦恼的拍拍额头,“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他变成这样了?”
趁着老师正背着自己写板书的时候,他轻轻碰了碰好友的胳膊,希望借此让他回过神来,“嘿,别发呆了。”
杨彦昌激灵一下,“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