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坐在这里,本就十分紧张尴尬,只盼早点吃完了饭早点上路,偏偏东陵和那闲汉一对一答说个不休,又点了许许多多酒菜,听那闲汉竟说要找唱小曲儿的姑娘,忙开口说道:“不必啰嗦,你只管快快上了酒饭,我们还有急务在身。睍莼璩晓”
那闲汉一直看舒娥坐在一边不出声,忽然听她语气严峻地说话,忙躬身说了个是,便要出去。
东陵却悠悠闲闲地说道:“唱得最好的,叫来便是。弹奏一概不要,只要一个会敲水盏【注1】的。”
那闲汉斜眼看了看舒娥,虽怕舒娥嫌他啰嗦,仍是堆笑对东陵说道:“大伯真是风雅。”
舒娥鼓着嘴瞪着眼坐在那里,不知道东陵到底在想些什么。赶路的时间甚急,他要停在这里大吃大喝也就算了,居然还有闲情去叫什么唱小曲儿的。
东陵笑着端起一盏茶,端在舒娥眼前举了举,示意舒娥也举杯。见舒娥只是气鼓鼓地坐着,东陵笑了笑,然后缓缓饮下。
舒娥低声说道:“沿途那许多小酒肆,为何偏偏要到这里来用饭?来就来了,简单用一些就上路便是了,又何必就阿菜啊的要了那么多。还有什么唱曲儿的——”舒娥说着轻轻哼了一声,续道:“既然你想隐藏行迹,就应当找个僻静的地方才是。”
东陵笑道:“人同此心。我既然不告而走,那些找我的人想必也会到小酒肆中打听我的行迹。”
舒娥轻轻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长庆楼招呼客人的本事果然很有门道。
那传菜的闲汉刚刚下去,菜肴和酒就陆陆续续端了上来。重生之富婆与牛郎
刚端上来的照旧是些下酒的果子,看果,时鲜,咸酸,蜜煎,也是一应俱全。更妙在杯碟碗盏,一应都是银质的。
传菜来的是两个三十来岁年级的女子,脑后都梳着圆髻。衣饰虽然都是粗布,却是简单干净,手脚利落。这便是酒楼里常有的烫酒端菜的,俗话就叫她们“焌糟【注2】”。
她们都提着朱漆雕花的食盒,将里面的果子一样样摆上。
最后一个食盒里却是上下两层,一个焌糟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小小的雕花木盆,木盆里面放着碎冰,冰上面则是精致小巧的酒瓶。
一焌糟笑道:“原该给两位烫酒的,只是这两样酒都是冷喝的好。烫过之后果子的酸味反而会跑出来了。”
正说话间,屋门被轻轻叩响。
舒娥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两个衣着鲜亮的女子已经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两人对着东陵和舒娥深深福了一福,舒娥只觉得那个碧青色衣衫、肩头臂间绕着一根粉青色轻纱飘带的女子的目光从自己脸上缓缓滑过,那女子嘴角的笑意虽浅,却是连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就这么望了一眼,舒娥便觉得周身不自在,仿佛这女子的眼睛直看到了她的心里去,这女子的笑直渗到了她的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