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清冽走后,凤轻语咽下了一瓣橘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娘子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女儿也会不高兴的。”
轩辕璃夜伸过手轻轻地扶了一下她的肚子。
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多长一些肉。
凤轻语翻了一个白眼,已经对他成天口中挂着“女儿”习惯了。
“还不是老五,他嘴上说着好,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万一他对南宫九不好,我岂不是生生毁了一个女子的幸福。”
“娘子只需安心养胎,那些事由他们自己操心去。”
那些事哪里需要娘子操心。
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将身子养好。
凤轻语闭着眼睛,靠在美人靠上,舒服得不想说话。
之前不知道怀孕了也就罢了,每天也精神抖擞。自从知道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特备疲惫。
轩辕璃夜知道她是困了,拿过一旁的薄毯子轻轻盖上,又将子琰抱起来放在一旁才安心。
……
自从轩辕清冽去过一次尚书府后,再也没有人敢找南宫九的麻烦。
只不过她们明面上不说,暗地里也少不了一些风言风语。
毕竟连府上最宠爱的二小姐都被打了。
南宫亦让人给南宫九安排了一座宽敞舒适的院子。
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给南宫九看脸,毕竟婚期降至,不能让她顶着一张肿了的脸出嫁,
不然,只怕所有人都以为她尚书府对南宫九苛刻。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吃穿用度上也改善了许多,与府上的小姐无异。
方嬷嬷高兴的抹眼泪,老天开眼,小姐可算是熬到头儿了,只等着嫁到冽王府,就能永远摆脱以前的苦日子。
“小姐,你的身上还有伤,就不要下床了,需要什么奴婢去给您拿。”
布置雅致的房间,传来一个娇声。
南宫熙躺在床上,撑着要做起来。
可是,臀部一沾上床板就疼得她眼泪直流,只能继续趴在床上,手恨恨地拽着身下的床单。
三十大板,几乎要了她的命。
在床上躺了许多天,即使爹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她如此仍旧动弹不得。
她旁边的贴身婢女已经换了。
容儿已经被轩辕清冽下令处死了。
“去,将镜子拿来!”
婢女雀儿立刻手脚利索的拿了梳妆台上的一面小镜子过来。
南宫熙趴在床上,接过镜子,照着自己的脸。
她在床上躺了足足有八天。
她看着镜子中的人,简直不相信是自己。
头发干枯,乱糟糟,脸色苍白得跟蜡一样,眼睛下是深深地乌黑,还有嘴唇,没有丝毫的血色。
啪!
镜子扔在地上摔碎了。
南宫夫人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碎裂的镜子,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儿的脾气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被王爷下令打了三十大板,闹得整个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她的心中自然是气愤不过,心情不好也是能够理解的。
南宫夫人坐在床边。
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虽然屋内的温度足够高,但也容易着凉,身子本就受了伤若是再感染了风寒只怕会更加难受。
“娘,你来了。”
南宫熙转过头看着南宫夫人,满脸的委屈。
南宫夫人摆手,失意雀儿下去。
“你说你是何苦,娘亲平日里都是怎么跟你说的,凡事要沉得住气才能成功,你呢,偏偏不听。现在倒好,自己吃了苦头。”
要惩治那个女人,有的是办法,何必弄得人尽皆知,现在连王爷都知道了。
“娘,你还说女儿,女儿已经够委屈了。”南宫熙的眼泪都出来了,“难道女儿做的有错吗?明明是那个女人抢走了我该得的,女儿就连教训她一下也不行吗?”
娘亲难道不该安慰她吗。
南宫熙越想越委屈。
南宫夫人摇头,熙儿到底是太嫩了,根本不知道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懂得如此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娘,怎么办,真的要让那个女人成为冽王妃吗?”她想想都觉得可怕,“若是她成了王妃已经会来报复我们的,我们当初那么对她,她现在可是有了王爷撑腰,还不得……”
“不会。”
南宫夫人斩钉截铁得阻断了南宫熙的话。
“娘……”
南宫熙觉得娘是万能的,她一定会有办法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这件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娘会处理的。”
“嗯。”
南宫熙这才安下心来。
只要娘亲出手她就能什么都不管。
南宫夫人一出门就一脸凝重,看着不远处的院子,正是南宫熙住的地方。
有她在,她绝对不允许那个贱人的女儿飞上枝头。
南宫九!
她休想!
南宫夫人回到自己的屋子,她的贴身婢女走过来,精心的为她整理些微凌乱的发丝。
“夫人,你也太操心二小姐了一些。”
婢女流珠细心的为南宫夫人拔拔掉新生的几根白发。
相反的,三小姐就没有让夫人操过心。
夫人平日里对三小姐的管教也松一些。
“流珠,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南宫夫人看着铜镜中已容颜不再的人,几乎不敢多看一眼。
流珠停下梳子,想了一下,“回夫人,已经三十年了。”
她是夫人一手提拔上来的,只衷心于她一人。
“已经三十年了,日子过得还真是快,想当初我刚进这尚书府的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今经过了这三十年,再大的风浪我也不怕了。”
想着当初刚进府的那段日子,就心生悲凉。
那个时候,老爷根本就不宠爱她,娶她不过是为了她娘家的势力。
尚书府的如花美眷数不胜数,唯独那个贱人最得老爷宠爱,举案齐眉,当真是叫人心生艳羡。
想当初她第一次承宠还是因为她穿了那个贱人的衣服,然后对南宫亦用药。
不然,这辈子,她只怕要老死在这座宅子里。
再到后来,她麻木了,心中再也不曾有一丝怜悯,也不曾心软,更不对南宫亦抱有任何的希望。
她开始耍手段,玩心计,将他身边一个个女人弄没了,包括那个贱人。
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一些不成威胁的。
南宫夫人瞧了一眼镜子中的人,她自己都不认识了。
红唇勾起,转身对流珠说道,“叫三夫人过来一趟。”
“是。”
流珠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身出了屋子。
三夫人很快就过来了,依旧是一个绝美的女子,风韵犹在,紫红的衣裙外罩着白色的披风,似乎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姐姐不知找妹妹来有何事?”
三夫人走进屋子,搓了搓手。
转眼已经是冬天了,外面虽未下雪却是十足的凉,尤其是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后,手脚都是冰凉的。
南宫夫人转身看着三夫人。
没有拐弯抹角。
“蓝芸,你该知道,你当年欠我一条命。”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三夫人绝美的容颜瞬间破裂。
绯红的唇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淡淡的白色,亦如外面枝叶上凝结的霜。
“没有我,现在那个孩子必死无疑,而那个男人唯一的血脉也没了,我说的没错吧。”南宫夫人像是看不到三夫人的脸色,继续说着。
没说一个字,三夫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直到没有任何颜色。
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那哀伤的神色。
她怎么会忘。
根本不会!
她原本跟青梅竹马的恋人恩爱非常,她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那个男人已经准备跟她提亲,可是一张婚书下来,她却成了南宫亦的女人。
而她的青梅竹马死于非命。
她成了这大宅子中的一个可怜女人。
试想,尚书府这样的地方如何会接受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
她想死,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这是她心爱男人留下的唯一血脉,哪怕是死她也要拼了命的留住。
她走投无路之际也不该求上面前这个女人。
出乎意料之外,大夫人帮了她,但前提条件是她欠她一条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这件事也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被遗忘了。
她太傻。
大夫人是个精明的人,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
大夫人今天找她来,想必是想好了如此让她偿还了。
“南宫邢已经长大了,可以自立根生了。”
南宫夫人淡淡的说道。
南宫邢,三夫人所生之子。
这个府中,只有她和大夫人知道,南宫邢虽姓南宫却不是南宫亦的孩子。
三夫人的嘴唇颤抖着,“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
三夫人从南宫夫人的屋子出来的时候,已经不会走路了。
让她去害人。
罢了,这么多年,她在这个府上安然生活总该付出些代价。
只是她的孩儿,她不能再继续陪着他了。
南宫九住进了新的院子,再也没有繁重的活让她做,院子的地不用她扫,衣服不用她洗,就连穿衣都有人伺候,虽然她很不习惯。
“嬷嬷,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做这样的重活了吗?”
南宫九一出门就看到方嬷嬷提着一桶水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
方嬷嬷放下手中的木桶。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大夫说了,这几天脸见不得风吹。”
那上面涂了药,若是让这冷风给吹了,留下痕迹可怎么办才好。
南宫九倒不以为意,“哪里有那个娇贵,我的脸已经好了。”
也不知道大夫用的什么要,只觉得十分舒服,她的脸早就恢复了,奈何方嬷嬷还是如此担心。
“小姐,你快进去歇着,听说王爷已经下聘了,过不了几日就会迎娶小姐过门,小姐这几天该好好养着才是。”
方嬷嬷拉着南宫九进了屋子。
一股温暖的气流立刻扑面而来。
屋子里放了不少炭火,自然暖和,再也不用和方嬷嬷两人挤在那个破旧的小屋子里取暖了,南宫九还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冽王爷昨日来下聘了她知道。
皇上亲自下旨上次黄金十万两,珍珠五十斗、绫罗绸缎、金珠宝贝更是不计其数……连带着她的嫁衣也送了过来。
嫁衣他没有试过,不过前几日几个嬷嬷来了给她量过了身量,应该是不会错的。
如今,整个尚书府上上下下都在讨论昨日王爷的聘礼有多丰厚。
她自然听到了一些。
婚期就在十日后。
十日后,她就要嫁人了,想想都觉得在做梦。
若是娘亲在就好了,她什么也不懂,不会识字,不会读书,琴棋更是一窍不通,至今她也没有想明白王爷为何要娶她。
像王爷那样的男子,就该配上一个优秀的女子,至少也是一个才女。
“小姐,还愣着做什么?喝茶。”
方嬷嬷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南宫九面前,见她一直呆愣着,不由出声打扰。
南宫九回过神来,看着方嬷嬷。
“嬷嬷,你说王爷为何要娶我?”
嬷嬷的见识广,懂得多,该是比她清楚一些。
“哪里会有许多为什么,可能是王爷就喜欢我家小姐呢。”方嬷嬷不明白她忽然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喜欢?
南宫九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可能是喜欢,王爷之前都没有见过她,更不认识她,什么理由都可能是,但绝对不会是这一个。
她也偷偷的……瞧过王爷几眼。
只是偷偷的。
她一眼就看出了,王爷虽然对人笑着,可眼睛里,身上都带着淡淡的哀伤,有一种隔绝他人,唯独自己的感觉。
谁说南宫九愚笨的,对于这一点她却是看得比谁都准。
晚膳的时候。
南宫九和方嬷嬷两人围坐在桌子旁。
几样精致的菜肴,一锅香浓的热汤,十分温馨。
以前两人在破旧的小屋子里,也是像这样围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小菜。
“小姐,你多吃一些,你也太瘦了。”
方嬷嬷看着那瘦得跟木棍一样的胳膊都心疼,是她辜负了死去的夫人,没有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吃了这么多苦。
南宫九笑了一下。
“嬷嬷,我哪儿瘦了,倒是嬷嬷,该多吃一些。”
南宫九夹了一块最大的水晶肘子放在方嬷嬷的碗中。
方嬷嬷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小姐从小就懂事,又知道心疼人,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陪在小姐的身边照顾小姐。
冬天来了,夜晚的风总是挂的很邪乎,呼呼地,吹得窗户摇摇晃晃。
一个黑衣人落在轩辕清冽的书房中。
“王爷。”
轩辕清冽斜靠在椅子上。
偌大的书房十分安静,没有丝毫的响声,所以毛笔画在纸上的声音尤为的明显。
轩辕清冽手持毛笔,耐心的描绘着纸上的画,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说!”
直到画完最后一笔,轩辕清冽才坐直身子看着眼前的人。
黑衣人将手中的一瓶药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
轩辕清冽看了一眼桌上的红瓶子,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眼角的余光还在那幅画上。
他画的是裴静依。
她的一颦一笑,他至今都记得无比的清晰。
一刻也没忘。
“回王爷,瓶子里装的是断魂散,只要吃上一点儿就会没命。”
“到底怎么回事?”
黑衣人才继续说道,“是尚书府的三夫人,让人将断肠散放在南宫……王妃的饭食中,属下发现了,就将药掉包了,不然王妃一定会没命。”
黑衣人汇报完就离开了书房。
轩辕清冽拿起桌上微凉的瓶子,仔细端详,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的视线又落在上次皇嫂交给他的那本册子上。
他仔细看过了,原来那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
因为放心不下,猜到尚书府那帮人只怕还会有所动作,所以他才派去了自己的亲信罗启,就是方才那个黑衣人在暗中保护她。
没想到他真的猜对了。
若是没有罗启,估计那个南宫九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轩辕清冽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难道错了?不该把她牵扯进来?
问题当然是没有答案的。
破天荒的,冽王爷在第二日又去了一趟尚书府。
轩辕清冽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心能够装得下这些女人家的事,按说有罗启在暗中保护那个女人就够了,他完全没有必要亲自过来一趟。
可是,他还是来了。
南宫亦在看到轩辕清冽的时候,腿都是抖的。
他不明白王爷怎么又过来了。
还好他已经吩咐下去,让南宫九搬离了那个破旧的院子,吃穿用度上也与府上的小姐们无异,想来王爷也该不会有所挑剔。
轩辕清冽看了一眼卑躬屈膝的南宫亦,一脸鄙夷。
“王妃现在何处?”
“老臣这就带王爷过去。”
南宫亦走在前面。
原来王爷是来看南宫九的,看来这个南宫九倒是很得王爷宠爱,竟然三番两次来尚书府看南宫九。
上次的事情果然给了他一些教训。
南宫九现在住的地方与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天气寒凉,轩辕清冽走进院子的时候,南宫九正在院子里浇花儿,她要是不做,估计方嬷嬷又该来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