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余杉一看店名乐了,说:“焕哥,这是豆捞不是海底捞,差俩字差太远了。”
刘焕也乐了,说:“我这全国各地没少跑,一个地方也待不上几天,容易记混了。得,甭管名字了,我这都前心贴后背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四个人进到店里头,余杉一瞧,这家店还真就不大,拢共就那么几张桌子,还一桌客人都没有。他们四个人一进去,正无聊看电视的老板打起精神起来招呼,将四个人让到一张桌子前。
也不用菜谱了,能点的东西全都贴在了墙上。几个人询问了老板本店的特色,各自点了几样。说话的功夫,四个酒精小汤锅就送了上来。
说起豆捞跟火锅,送汤锅的老板插了句嘴,介绍了一通,几个人一听,感情这豆捞跟火锅还真有点区别。首先一点,豆捞通常都是一人一个小锅,锅底也是清汤,煮的东西以鲜虾滑、鲜鱼滑、鲜牛滑之类的滑类为主,小汤锅里还有个小漏勺用来捞东西,豆捞通都捞,豆捞豆捞就是打这儿来的。
其实真说起来,豆捞也属于火锅的一种。中国幅员辽阔,各地美食种类繁多,同一种吃法,在各地大多因地制宜的加入了地方特色。就说这火锅,北方能吃到新鲜的牛羊肉,珠海这地方就不成,距离牧区太远。羊肉不新鲜,水牛肉更没法儿跟草原上放养的比。可有一点,这地方靠海啊,于是乎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豆捞里头的材料就大多以海产为主。
流水的菜色一股脑的送上来,小酒精锅也开了锅,一时间小饭馆里升腾起了氤氲的雾气。
刘焕这人随性,也没要什么有名的酒水,就要了小饭馆里自己弄的药酒。四只酒杯碰在一起,琥珀色的药酒在杯中荡了荡,随即被四人一饮而尽。
“嘶……哈!”刘焕咂咂嘴:“这酒度数不低啊?”
那日松笑呵呵的说:“这就不低了?赶明儿到我们家乡,让你尝尝什么叫闷倒驴。”
都说东北人喝酒豪爽,可跟内蒙人民一比就含蓄了很多,就说着闷倒驴,足足六十七度,再有八度就是医用酒精了,内蒙人民却甘之如饴,让人咋舌。
余杉浅尝辄止,喝了半杯酒不动了,一个劲儿的用小漏勺捞着虾滑。杨睿在一旁酒到杯干,然后闷头大吃,至始至终一言不发。这桌上聊天的,也就是余杉、刘焕、那日松仨人。
仨人天南地北的聊着,刘焕说起了余杉的天分,把余杉这个歌曲搬运工夸得脸色通红。他有自知之明,本身就是一个业余爱好者,跟眼前这俩音乐大咖聊音乐,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仨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聊着,刘焕感叹着说:“现如今音乐这碗饭是越来越难吃了。”
那日松比刘焕还郁闷,闻言直接闷了一口酒,赞同的点着头。就如同各行各业一样,打开国门,外面涌进来,音乐界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冲击。首先是同种同源的港台音乐涌进来,实力派也就罢了,唱的不咋地的偶像派也圈走了一堆市场份额;这也就罢了,更致命的是国内版权意识淡薄,安安静静词曲创作人指望着版权就得活生生饿死。
就比如那日松,就算在九八年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为了不饿肚子,也得四处去接各类编曲、演唱会音乐总监之类的活计。他都如此,那寻常的词曲作者会是个什么状态?
还有一点,国内的商业音乐刚刚兴起,各类公司都想抓个类似香港四大天王那样能唱、能演还有张好脸的优质摇钱树,作词、作曲包括编曲这一块都没多少人去重视。有不少词曲作者写了不少脍炙人口的好歌,知名度挺高,写一首歌仨瓜俩枣就能卖了,因为什么?因为在大部分不懂行的人看来,把一首歌唱红的是歌手,个词曲有关系,但关系不大。
幕后的制作人不好过,歌手们同样不好过。歌是唱红了,发了磁带,结果最后连发行费用都没赚回来。音乐公司不能亏本,歌手也得过日子啊,怎么办?走穴吧,唱红一首歌,马上全国各地走穴,登台十几分钟就不少赚。所以整个九十年代中后期,一曲爆红的歌手不少,其中大多数人一辈子就唱红了这么一首歌。走了几年穴,老百姓不认账啦,泯然众人消失在公众视线里的有,转行的也不少。经商的、当演员的、做主持人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听着俩大咖的感叹,余杉心说这才是九八年,原创音乐还在苟延残喘,真正的末日是在零二年之后。随着网络的普及,做盗版磁带、CD的都干不下去啦,想听什么歌直接网上下载,一毛钱不用花就能存MP3里一直听,谁还花钱去买CD?
那阵子余杉听罔闻的谢雨刚提起过一个事儿,说某乐队发了张专辑,一共就五百张,一张碟片很夸张的卖到了五百块钱。余杉当时年轻,还琢磨呢,卖这么贵干嘛,便宜点十块钱一张,能多卖出去不少,钱也不见得少赚,还能为大众熟知,这乐队真不会算账。后来他明白了,哪儿有人买啊?那些买CD的都相当于走人情随份子了,玩儿音乐的你捧我、我捧你,既然老百姓都不买账,那咱们就自娱自乐、互相吹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