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声鼓声,还有长安城里数十个道观寺庙的钟声响起,惊醒了长安城里百万人的美梦,也是唤醒了天宝二年的第一天。
长安城里的雪还没化完,屋顶上,树丫上,都还覆盖着白皑皑的雪。
门前的积雪都被自家清理了,街道上也是有专人清理出了一条能够供车马通行的道路。
至于坊外的大街道,在雪停了的第二天,便已经被京兆府组织人清理干净了,地面干燥地连雪水都看不到丝毫。
新年的第一天,久违的太阳终于从东边扭扭捏捏的升起了,当金色的阳光照在早起的人们眼睛里,像是闪烁着新的一年的希望。
绝大多数的人都喜欢阳光,喜欢温暖,就如一早起来,便躺在躺椅上,享受并不算温暖的阳光的秦兆雨。
不过也有人不喜欢阳光,就如那座阴暗房间之中,仿佛永远站在蓝色窗帘之后,用一只眼睛看世界的老瞎子。
当然,这样的人也不少。
永兴坊东北方角,有条狭隘的小巷,周遭的房屋多是破落的模样,残垣破壁,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锁,有些甚至就用木条随意插着。
黄土夯的墙,被雨水冲刷出了道道痕迹,有些地方已经塌了,能够看到院子里的破落景象。
小巷因为少有人经过,所以连积雪上也只有零散几行脚印,更别提有人来清理了。
往里走去,偶偶能够看到一两家稍稍像样一点的院子,不过有没有什么生机,甚至人的声音都很少听到,显得死气沉沉。
巷子的尽头,临着坊墙有一处小院,有些发黑的房子,透着腐朽的味道,院墙上有修补的痕迹,新泥糊老墙,有些变扭,格外难看。
院墙里栽着一棵老柳,老树皮干枯如皱纹,空荡荡的长枝条兜不住雪,在微风中微微摇晃。
这是个很普通的小院,屋子的墙面已经发黑了,屋顶上的瓦片之上满是青苔,屋檐下的蛛网里连蜘蛛也没了踪迹。院子里除了一颗老柳树,只有零散的枯黄野草,现在全被积雪覆盖了。
一串脚印从房门延伸到老柳树下,树下放了块方正黑石,倚着粗粝的树干靠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银灰枯败的头发稀稀疏疏的,面上灰黑色的斑点死气沉沉。
不算很高的土墙刚好挡住了初升的太阳,眯着眼坐在树下的老人随意地坐在黑石上,藏在土墙和柳树的阴影下。
他左手握着一截半尺长的圆木,苍白的右手握着一把精巧纤薄的小刀,手微微颤动,一层层粉末便是从木头上飘落而下。令人吃惊的是,他拿刀的右手,赫然有着六个手指。
刑炀,云台司黑牢的老人,自云台司那座黑色牢房立起之后,他是第一批出现再那里的人之一。
一般青龙的人都会尊称他一声刑六爷,这二十几年下来,从他手下带出来了不少徒弟,现在黑牢里的那些用各种刑罚的人,小半是他的徒子徒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