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月过去。
那刘神医的医术果然高明,金针行了十日,唐逸大觉目明神爽,心下也更信了这明目经的好处,自是日日勤练不辍。余下时间,则是照顾病母,在集古斋中找些活计帮忙,冯谦看在眼里,本不想让这侄子劳累,可也知道少年心存了报答之意,想想也便随他去了。
唐氏有唐逸和冯茹的细心照顾,吃喝也精致许多,病虽没有立刻就痊愈,但较之以前要强上许多,已能半坐着起来进食,听唐逸和冯茹讲些笑话,咳嗽也轻了许多。
这些日来,唐逸过的虽然忙碌,心情却相当不错,不仅生活有了着落。母亲的病情也大见好转,就连那冯平也不再来烦着自己。那冯平一连半月,都是很早出门,很晚才回家,冯家上下都以为他又恢复了本性,去与闲汉胡混,却不想就在一行人将要起程出关的前一天,那冯平却是很早的回来,而且回来的还不只是他一人,身后还领了个瘦高汉子。
这汉子年纪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身量虽然很高,可却哈着腰跟在冯平的身后,一脸的谦恭卑微。
“平儿,这是谁?你怎么把闲汉带了家里来?”
冯谦正与罗志说话,相谈明日出发的事宜,唐逸也在一旁听着,正说话间,就见儿子带了个瘦高汉子来见,那汉子一看便不像正经人,冯谦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冯平在外与闲汉胡混也就罢了,怎么今日胆子竟然大到敢往家里领人了?还领到自己跟前?所以冯谦的脸色很不好看。
冯平一进门便在观察自己父亲的脸色,当下见了冯谦不快,忙道:“孩儿怎敢带闲人回家?此次出关干系重大,孩儿也想为家里出份力,所以便去寻了向导。”话说到这里,冯平回头使了个眼色,那汉子见了,朝四下里团团的作了个揖,卑笑道:“小人胡三,自小便在关外长大,于那关外道路颇是熟悉,更是擅长观察天气,听闻大爷要去关外,便毛遂自荐,想来帮衬一二。”
这胡三说话间,倒真有些关外口音,那关外长大之言倒也有几分可信。
不过此次出行的人马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了明日起程,忽然间来了个陌生人,冯谦心下却是不愿带上,再说冯谦自己便是向导,当年他与唐逸的父亲只是二人都在大漠里走了个来回,莫说现在人强马壮了。可这终归是自己儿子用了心,老人却也不好回绝,心下更道:“逸儿一来,平儿也孝顺的多了,更是知道为我分忧。”
冯谦正自犹豫间,那胡三道:“大爷且听小人一言,要说这引路指向,却也寻常。听少爷说,大爷年轻时更是只身独闯大漠,那更不是小人所能比拟。”
这胡三说起冯谦年轻时的得意事,虽然他是与唐逸的父亲二人闯荡,非是一人独力,可能生还回来,却也算是奇迹了,冯谦也不好恶语对他,正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那胡三察颜观色,见冯谦的脸色好看了些,忙是再道:“所以小的敢与小少爷同来,仗的不是能引路,而是另有家传绝技。”
冯平在旁也道:“是啊,爹不是说那大漠之中最可怕的不是马匪强贼而是天威么?所以孩儿这些日里便四处寻找能预知大漠天气的人,直找了半月,终是找的到了。有了他在,能预先知道天气,这路上的艰险也就大少,父亲也不必冒了风险。”
说到这里,冯平朝唐逸看了一眼,神色间甚是得意。
唐逸这才明白为什么半个月来自己治眼,那冯平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打扰,原本以为他是怕了冯谦责备,或是恢复本性,如今看来,倒是去做了正事。当然,这自称胡三的是不是真有本领,那却是两说了。
冯平带这人回来,不论心下做何打算,可口上说的却是堂皇。“为了父亲少冒了风险”,这拳拳孝心令冯谦心下一暖,当下脸色再是缓和些,转头问那胡三道:“你说你能预知天气?”
那胡三卑笑道:“老爷有些误会,小人所能预知的只是大漠中的天气,到了别处却是不灵的。”说着,腰杆仿佛直了一点道:“不过要说起在这大漠中,只要有半分兆头,都逃不过小人的眼睛耳朵和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