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有点冲了,要是人家看得上王小姐,还会托王太太做媒吗?所以王太太叫章丽娟这几句闲话冲得面孔通红,连嵌五万也忘了吃,伸手就去摸牌,等牌摸到手里才发现错过了,一下气哼哼地扔了张六万出来,倒叫章丽娟和了去,还是个八番的清一色。
王太太就对章丽娟哼了声:“林太太真是春风得意呀。”章丽娟眉毛也不抬一下地说:“那是呀。不做媒人三代好,我自然是得意的。”
章丽娟这句话把王太太刺激得差一点想推牌不玩了,还是一直没说话的李太太劝说:“一人少讲一句。陆凌桓个小囡,除了姆妈生毛病以外也没有什么缺点了,你这样讲林太太肯定要不喜欢的呀。林太太,王太太也是个热心人,没坏心的。再说了,王处长和林主任关系一直好的,你们要是不开心了叫他们难做的。”
叫李太太劝了,章丽娟和王太太才算偃旗息鼓,可到底不开心,没玩满八圈就散了。各自回去的时候李太太还来劝章丽娟:“你也知道王太太那个人了,嘴巴碎,心思倒是没那么坏的,她讲的话,你不喜欢的话听过就算了。”
章丽娟拍了拍李太太的手:“谢谢侬,要不是我晓得她没坏心,伊那样讲凌桓,我老早就翻毛腔了。”两个人又讲了几句闲话就分手了,等回到家里,章丽娟坐下来歇一歇,吃茶的时候忽然之间想起了王太太的话,开商行,长相白净斯文,带了金丝边眼镜,难道托王太太做媒的是石野村那个神经病?
一想到可能是石野村,章丽娟立刻后悔,早知道是石野村,她就不冲王太太了,倒也不好怪章丽娟冲动,实在是王太太讲的石野村前,先把陆凌桓挑剔了几句。章丽娟从前也挑剔过陆凌桓的家庭,可是既然同意了他和林嫮生订婚,就把他看成了女婿。听见女婿叫人挑剔,她又是个护短的,自然要帮女婿讲话。再加上王太太提的是个能把岳父母接过去孝敬的正常人,所以章丽娟当场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回到家里冷静下来,章丽娟就觉得王太太说的那个人越想越像石野村,现在要是她记恨起来,在石野村面前讲几句,那是个疯子,啥银晓得会做出啥事体来。这种事情上那是宁可怀疑错,也不好大意放过的,所以章丽娟立刻坐起来,一叠声地叫吴妈。
吴妈听见章丽娟的声音,急匆匆地从厨房出来:“太太,啥事体?”章丽娟抓了她的手问:“小姐呢?哪能我回来到现在没看到囡囡,伊跑到啥地方去了?”吴妈笑着回答:“太太,侬忘记了呀。今朝陆先生带小姐去挑订婚戒指的。”章丽娟听到这几句话就想了起来,一手撑着头,一手冲着吴妈摆了摆:“我忘记了。好了,侬下去吧。”
看着吴妈下去,又拨了个电话给林开愚,开门见山就问林开愚:“我记得石野村是王宗岱介绍过来的是伐?”听林开愚承认,章丽娟又问:“那么,侬晓得王宗岱和石野村的私交好不好?”
林开愚奇怪地讲:“太太,既然是私交,如果王宗岱不想人知道外人怎么能知道。”停了停又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章丽娟就把下午打牌时候出的事同林开愚讲了回,又叹了口气:“我当时只听见她挑剔凌桓的父母不好,一时冲动冲了她几句,要是她真是替石野村来说媒的,把我的话回去学一学,那是个神经病啊。”
听到石野村的名字,林开愚也皱了眉,先同章丽娟讲:“你先不要自责,和你没关系的,根本不需要王太太讲,报纸上的订婚启事他自然是会看到的。不管是不是他,防一防总是没错的,囡囡看看好,如果不是和凌桓在一起,不许她出去,听到伐。”
章丽娟得着林开愚的话才算有点心安,可是看着落地钟指向了四点三十五分,又开始急了:“吴妈,囡囡啥辰光出去的,还不回来,也勿打只电话回来,伊勿晓得人家担心的啊。”
吴妈哪里晓得章丽娟急是什么,还为林嫮生解释:“太太,小姐出去的时候已经要两点多了,订婚戒指么,总要仔细点挑的呀。”章丽娟摆了摆手:“侬勿晓得。”
门外传来汽车刹车声,章丽娟连忙同吴妈说:“快去看看,是不是小姐回来了,算了算了,我自家去。”讲完就朝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