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眯着眼睛,赵东升有气无力的起了起身,床脚发出“吱呀呀”的响动。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上一阵剧痛,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
听到屋内声响,李老二立马走了进来。
“东升,你醒了。”
“二……二叔……”
看到李老二一边光秃秃的袖筒,心中一阵酸痛,昔日的情形历历在目,低声道:“都怪我年纪太小,不能保护二叔。做了鬼,二叔还是一只手……”
李老二看着他懊悔的表情,心里一热,顿时又觉好笑,开口道:“瞎说什么,咒二叔我早死啊……咱们还没死,全都好好的。”
原来他以为自己和李老二都已经死了,听这么一说,不由在屋内扫了几眼。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家还是那个家,心里顿时平静了不少。
“二叔,可是你的手……”
见他没什么大碍,李老二总算松了口气。又瞧了瞧来回摇晃的袖筒,沉默片刻,随即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妨事。”说着,端起放在木桌上的陶制小碗,递了过去。
碗里盛满了黑乎乎的汤水,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鼻而来。两手接过小碗,脖子一扬,喝了满满一大口。
“好喝罢……”李老二似笑非笑的问着。
只见他嘴角抽搐,眉毛拧的像麻花一般。感觉口中又苦又涩,屏住呼吸狠命咽了下去,道:“好……好喝……”
看他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李老二笑道:“呵呵,臭小子。良药苦口,喝完它就没事了。”
“你都睡了三天了,可把二叔吓坏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和大哥大嫂交代。”李老二眉头紧锁,一声轻叹。
赵东升身子一顿,抬头看着慈父般焦虑的二叔,不愿触动的心事被翻开。
时常被人嘲笑是个没有爹娘的野孩子。爹娘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对他来说却是遥不可及。梦中,也只是他们那模糊的身影……
落寞的低下头,大口大口喝起了药汤。碗中汤药又苦又涩,奈何身体要好起来,生活还得继续。
见他一声不吭,李老二也晓得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随即转问道:“孩子,村里人都说你中了邪,变的像妖怪一样吓人。还拿着一把短刀用妖法杀了铁蛋的马,这都是怎么回事?”
听这么一问,赵东升放下药碗,回想着当初的情形,慢慢道:“铁蛋骑马冲了过来,也不知怎的,那把短刀就从我手里自己飞了出去,然后晕晕乎乎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李老二听的一头雾水,纳闷道:“最近有没有乱跑去了不干净的地方,染了什么邪气妖气?那把短刀又是哪里来的?”
喝了口剩下的汤药,把碗放在一边。
“一大早我觉得无聊,就自己跑去湖边玩了,还打了好大一条鱼。”一边说着,伸出两只小手比划起来。“短刀是从湖里捞上来的,我当它是个小玩意儿就带了回来,还帮它取了个名字叫杀猪刀……”
捡起丢在墙角的怪异短刀看了看,黑不溜秋无锋无刃,别说杀猪刀,恐怕菜都切不得,如何能杀了一匹活生生的高头大马……接着又在他身上前前后后检查了几遍,哪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血色魔纹,除了瘦点,和其他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难不成真是妖魔附体?”心里想着,李老二把短刀丢回墙角。
“李老二,李老二,你个没良心的……”一声女子的骂喊从门外传来。
李老二叹了口气,道:“东升,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那婆娘又在瞎嚷嚷什么。”说着,收起药碗,走出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体态臃肿,嘴边一颗媒婆痣增添了几分喜庆,嘟嘟囔囔道:“李老二,你快给我过来!”
“一大早的嚷嚷什么,这碗都没放下呢。”
李二婶儿白了一眼,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嘀咕道:“东升这小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呀你,村里都传开了,说这小子是妖魔附体,就连你那死了的大嫂也是被他克死的。留他在这儿,说不定哪天大伙儿都得死。现在,村里人就连见了我也都躲着走……”说着说着,李二婶儿开始呜咽起来。
李老二两眼一瞪,气不打一处来。“少听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若不是东升这孩子,恐怕小湖村早没了!”
见她抽抽泣泣也不答话,李老二心头一软,总觉得亏欠她许多,慢声道:“好了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待我去镇上找个大师来,瞧一瞧驱驱邪。”说完,甩手向着池水镇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