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建兴五年三月(年),匈奴汉国左国城。
左国城的清晨被薄雾笼罩着,街道上行人并不是很多,这个匈奴汉国的都城里聚集了约三十万人口,其中尽二十万是汉人,而这些汉人又大都是匈奴从各地掳来的,其次是约六万匈奴人,然后是羯人、鲜卑人、羌人、氐人等各族胡人。
其中以匈奴人最为尊崇,其次是鲜卑、羯、羌、氐等族,最低贱的就是汉人,尤其是那些被掳来的汉人,几乎构成了整个襄国城的最底层。
这些汉人人数众多,却如猪狗一般被驱使,甚至随时都可能被城内的胡人贵族杀害,但他们却不敢反抗,更有那所谓的汉人贵族投靠了匈奴人,骑在自己同胞头上作威作福,不能不说是这个时代汉家的悲哀。
而且,从来也没有人去考虑这些人的想法,甚至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他们是死是活。
但在这麻木屈辱的背后,却仍然有一群几乎被遗忘的人——大晋军人。
是的,这些人并不多,大概只有千余人,都是当年刘曜前后数次攻打长安俘虏的大晋官兵,总共有数万人,其中就有那凉州大马——北宫纯。后来趁刘琨和鲜卑联合攻击左国城,北宫纯率被俘军马暴动,脱逃出了数千人,一路上千辛万苦只剩下了数百人,还是在长安城外遇到了王烈,才重新有了容身之所。
而当日,并不是所有被俘虏的大晋军人都有幸能脱离这个炼狱,更多人要么在暴动中被害,要么就被迫分散,流浪各处。
而也有一部分人不甘心这样回到故土,在城内潜伏下来,有些成为了各方势力的密探,有些自发的组织起来保护同胞利益,就这样如分枝开叶一般在左国城内隐居起来。
但就在这个薄雾笼罩的清晨,这些分散在各处的大晋军人却通过自己的联系渠道。汇聚到左国城内。
就连那些已经隐居在城外的,也都在前一天晚上或者一大早城门一开,就挑着担子、推着车子进入了城内。
今天的左国城内起来和任何一天并无区别,但只有某些人才清楚今天无论他们要做的事成败如何,都将是被录入史册的一日。而对于这些军人来说。这无疑是洗刷他们被俘的耻辱的最好机会。
他们将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协助来自大晋武功侯的人马,刺杀匈奴国主、大单于刘聪。
其实历史上的刘聪再过几年也会暴病而卒,但王烈和很多人等不及这一天,刘聪必须死。只有他死了,很多事情才能顺水行舟,一蹴而就。
为了这次刺杀,王烈已经布局、筹划了很久,甚至早就先出使蜀中的桓彝一步。得知了匈奴将要派王沈和刘桀出使蜀中,而费辰在成都的那番布置,正是王烈和谢艾、谢琨等人商议后的结果。
至于刘曜,在建康之战中就已经死在了王烈枪下,王烈只是利用这个时代信息传递不发达,两地信息不对称的漏洞,玩的一个偷梁换柱的小伎俩。
而那个自称拓跋郭落的男子自然也不是拓跋郭落,而是原来拓跋鲜卑的辅相、现在的幽州之主王烈手下长史卫雄。
这也是为什么夔安等人问及他鲜卑诸事,他都能对答如流的原因。
当然。这其中关系王烈也派人告知了拓跋郁律,拓跋郁律这些年一直得王烈资助,和王烈早已经休戚与共,这等小事自然一口应允。
一直以来,王烈对拓跋郁律都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所以拓跋郁律自然信服王烈所言,他本身也不是野心很大的人,如今能控制草原大部。自保有余已经是心满意足,手下重臣拓跋郭落、拓跋蒙浑、铁弗刹也都是和王烈及其手下众将有过命交情的。所以拓跋郁律这些年在境内不断推行汉化汉治,却是深得人心。
尤其是恰逢几个灾年,王烈都慷慨援助,更让这些人心存感激。
而现在的正妃庄蝶,更是对他多有帮助劝慰,也让他的心更加贴近大晋。
王烈兵强马壮,在草原人心中留下过不可战胜的天神模样,又心存善意对各族百姓平等对待,却是让拓跋郁律所部日益死心跟随。
而且,王烈也早答应拓跋郁律,将来他志不在大晋,但会将自己控制的西域鄯善等地让与拓跋郁律,至于未来这个曾经的软弱少年能发展成如何模样,就各安天命了。
是啊,当有一日,王烈可以荡除这大晋境内的鞑虏,还百姓一个强健、统一的大晋王朝,那么王烈也就尽到了自己的义务。
他没能力,也没有想法去过度改变这个时代的文化、政治,他只是想留下一点文明、先进和面对困难不屈不挠的种子。
让千年后的汉人不再失去血性,任人欺凌辱骂。
这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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