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建兴五年二月(年),益州蜀郡成都府外十里鞍桥驿。
此刻已经是申时末,虽然西南的天气黑的要晚一些,但此刻四野也已经被暮色笼罩,火红的云朵布满了西边的天空。
往日的这个时候,成都府的城门早已经关闭,官道上更已经是渺无人烟。
但今日,这官道却被成国的禁军所占据,一个个精神饱满的士兵,手举火把,昂立在道路两侧,将方圆数里照的灯火通明。
而数十个衣着华美,身穿官衣冕服的男子聚在一起,翘首向西边望去。
为首的却正是成国太傅李骧和太宰李国两人。
这两个人虽同殿为臣,又有那么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但两个人却明显分为两派,泾渭分明,你不我,我也不你,就像两个斗气的孩子。
那边,司徒李云对李骧道:“太傅,不是说使者黄昏时就能到么,怎么现在还未见人影?不会出什么事吧?”
李骧不满的瞪了自己这个子侄一眼,板着脸一副威严沉静的模样道:“胡说,我大成国泰民安,兵强马壮,使团入我境内怎么可能出事?我是这天气炎热,他们休息太久,才耽搁了时间吧?”
旁边李国听了,面现冷笑。
偏这是李骧正好扭过头来,见李国的笑容,心下恼怒,问道:“怎么,太宰大人有何不同见解。”
李国却朗声道:“见解没有,平常心到有一颗。”
说完,低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李骧这一拳打在空处,脸色涨的猪肝一样,但此刻同僚都在身边,他不好发作,只好恨恨扭过头去,着远处暮色笼罩的天际。
此刻,夕阳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点边角。似乎想要竭力留在这片土地上,但还是抵不过黑暗的侵袭,很快被拽下了天控。
“孙益之,你不是说他们让你来报信,说一个时辰内必到么。现在都过了一个时辰。你怎么还不派人去打探?”
李骧满肚子怒意无处发泄,只好转向了负责接待使团的散骑常侍孙益之。
孙益之是个汉官,品级也没法和他这个太傅比,面对李骧的责问忙拱手道:“太傅明鉴。那刘桀的确是和小人这么说的,不过那人……那人性格有些粗鲁,又贪酒好色,所以在馆驿时就已经耽误了两三个时辰,在路上也不曾断了与侍女嬉戏。恐怕……”
孙益之这话以说出来,成国的官员都面带了解之色,男人嘛,若是大晋的官员还需在乎一下所谓的风仪,对这些少数民族出身的官员来说,贪酒好色实乃常情……
“嗯,我也听说过这个刘桀,是刘聪的儿子,据说可以继承汗位的。我们却不可慢待……”一旁的司徒李云进言道。
“嗯,那就再等一等吧。”李骧点点头,一只手下意识的摸在腰部,那里新近悬挂了一枚玉佩,这玉石圆润如凝脂一般。李骧自得到后就爱不释手,随身佩戴。
而这玉石正是两日前一个使者亲自送到他府上的,虽这玉佩送至的还有三千金,那使者只留了一句口信:“希望这次缔盟。太傅大人能助我家将军一臂之力。”
而那人口中的将军,正是刘桀。
李骧收了好处。自然尽心办事,刚刚他不过是借机发难,想为难下李国而已,至于孙益之,一个小小的散骑常侍根本不在他的眼内。
转眼,又过去了一刻多,就在暮色已经彻底笼罩了大地的时候,远传终于传来了一阵如雷的蹄音,接着一道长长的火龙出现在官道之上,向成都府的方向迤逦而来。
如此时刻赶路,又是这样的队伍规模,当是使团无疑。
“到了,到了!”有人轻声道。
李骧等人忙整理了一下衣冠,而孙益之对身边的士兵喝道:“奏乐!”
迎客的号角声回荡在暮色里,惊起了一群刚刚休憩的倦鸟。
“这些人好生无礼,也不派人事先通秉一声。”李骧心里暗自腹诽着。
很快,对方车马近前,为首一骑面色英挺,只是脸部带着一道骇人的伤疤,一见众人,翻身下马道:“有劳诸位大人久候了。”
李骧四处去,却不见孙益之的人影,只好上前一步,带着几分笑意道:“敢问将军是哪一边的人马?”
那人了李骧一眼,笑眯眯道:“这位是太傅李骧大人吧。”
李骧忙道:“正是,敢问刘桀将军在么、或者王沈大人、刘佑将军可在,能否出来说话?”
那人哈哈一笑道:“他们,都不在!恐怕暂时不能和太傅大人说话了。”
李骧一愣,有些不满道:“你是在消遣我么?那你是哪个?”
那人朗声道:“某是武功侯手下建威将军荆展。”
“荆展?武功侯?这都是什么人?”李骧只觉得这些名称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却愣在那里。
李国却上前一步,有些惊讶、却十分热情的拉住荆展的手道:“荆将军,幽州一别,今日再次相见,不知武功侯一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