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冲心里震撼,尽管那人头上边满是尘土和血污,甚至鼻梁有些塌陷,但他还是马上认出,这人头的主人正是沧县徐氏的族长徐清的堂弟徐虎。
庞冲只觉得从脊背腾起一股凉意:“王长史,你怎敢杀徐虎,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徐清的堂弟么?”
他也曾听人提起过王烈,知道这个少年这些年的行事,人都称其狠辣***,但没想到却真狠辣如斯,刚入沧县,就杀了徐虎,这明显是要和渤海徐氏不死不休啊。
王烈却故作诧异道:“这狗贼叫徐虎么,我和令狐太守入城前在城外茶棚歇息,这狗贼却带领一群贼子冲出,想要劫掠我们的钱财,但他们武功实在太差,反被我和手下悉数杀死,诶呀,这可不好了。”
庞冲闻言,心下又惊又疑,他丝毫怀疑徐虎是否能做出这等杀人劫掠的事情,因为在沧县这徐氏家族早就名声在外,虽只是徐清的堂弟,但仗着自己大兄的势力,在沧县欺男霸女,就没有他没做过的恶事。
如今莫说劫掠一个商队,就算年前,王浚曾有一批五十几人的小型军粮车队经过,都被他们假冒青州刺史曹嶷的手下劫走。
这种人天不怕地不怕,可以说是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这些人不敢做的。
今日王烈说他劫掠他们,所以被杀,却也的确有可能。
可是王烈却装糊涂,说自己不认识徐虎,这未免太把他当傻子了吧?
徐虎死就死了,可王烈这么做,就等于彻底和徐氏一族开战一般。
王烈和他们开战也没什么,可为什么要拿徐虎的人头给自己,这小子分明是心怀叵测……
想到这里,庞冲恍然大悟:“王长史,你这哪里是送礼给我,分明是要送祸害给我,是不是我若再不识相,不答应与你一起剿灭徐氏,你就会散布谣言,说是我勾结你害了徐虎性命?”
庞冲此刻又好气又好笑,这王烈行事不但狠辣,而且无赖,怎么可以用这种不君子的手段来胁迫自己?
王烈却是毫不在意,一咧嘴笑道:“庞县令,您这是什么话?其一,我是真心来给你送礼的,我开始真的不知道这是徐虎,我以为是一般贼寇,既然是贼寇,我杀之应当,但我这人有一个优点,从不独占杀贼之功,我见庞大人在沧县困苦,不得升迁,索性把这贼首的首级送给你,你也好去蓟城请功,你却如此污蔑我,真是让我伤心啊……
其二,既然你告诉我这是贼子是徐虎,那我为民除害却更是应当,如果你不答应和我做这种替天行道的事情,那对不起,我不会散不谣言的,人头我也会带走……”
庞冲下意识的接到:“你真带走,不找我麻烦?”
王烈笑道:“我找您麻烦做什么,我可是来送礼的哦……但等明日我派人把人头正大光明、敲锣打鼓的送到您府上,而那时我估计已经出了城,回到平舒后,我也不再管沧县任何事情,我就不信我在平舒城坐拥千军万马,徐清敢去找我报复……”
王烈这番话说出,却是一副理所应当,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惫懒模样,说完还特意对庞冲一拱手,做出一副告辞的模样。
庞冲听完,气得一指王烈,骂道:“好你个王烈,还说什么送首级去蓟城请功,怕是我还没走出沧县县城就被人杀死在街头了,你,你这少年太卑鄙了!”
王烈笑道:“一般一般,大晋第三。”
庞冲颓然放下手臂,沉吟半响,抬起头时,毅然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王烈哈哈一笑:“不急,先请庞县令移步,去我居住的客栈,我与你细细说。”
庞冲无奈,只得随王烈和令狐艾两人从县衙的后门直接去了王烈居住的客栈。
临走前,叮嘱老仆,无论谁来找就说他已经睡下,若实在找的急,就先稳住对方,再来客栈寻他,反正也只有一墙之隔。
去的路上,令狐艾有些好奇,附耳问王烈:“主公,你说你是大晋第三卑鄙,那前两位是谁?”
王烈笑道:“暂且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我怎么也比你纯洁一点,你肯定要比我卑鄙一些吧?”
令狐艾气得一抓头发:“算我嘴贱,早知道你这家伙会这样说,我还问你作甚。”
王烈三人回到客栈,引庞冲见了几个被捆绑在辎车里的徐虎手下,还有徐清的外甥林伏。
见到徐虎的那几个手下,庞冲到没觉得有什么,这些家伙不过都是沧县内的地皮无赖,被王烈擒住也不显他本事。
至于林伏,庞冲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但一听说他的身份,却是心惊不已。
“抓住徐清的外甥,而且据说还是徐家目前唯一的男丁……”庞冲大概明白王烈准备做什么了。
王烈却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的计划简单的对庞冲说了一遍,庞冲听完计划后,向王烈的目标顿时变得更加畏惧。
他之前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少年长史的故事,虽然似他在沧县过着隐居一般的生活,但也自有自己了解消息的渠道,那时候心下多少对这少年的经历还有些怀疑,甚至不屑。
他一直认为这少年只是好运,凭借什么拜了刘琨为师,但今日一见却是深深为王烈的手段所惊惧。
够狠够辣,而且行事绝对是环环相扣,不给敌人留余地、。
而且就在刚刚,自己当他的面,指责他的老师刘琨,王烈竟然能隐忍不发,这份气度和心智就很是难得。
却不知道王烈心底根本就是对刘琨怀有无限信心,而且王烈为人最知孰轻孰重,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铲除渤海徐氏,控制住沧县局势,其他的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而且王烈听完他的话,当时就认为的是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也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到平舒,一定要写信给师尊,弄明白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若真是庞本无错,他也希望自己能在师尊面前为庞本讨一个说法。
不过,王烈一直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只是暂时抓不到头绪。
庞冲却是不知道王烈所想,但对王烈却是多了几分信服和敬佩。
而王烈需要庞冲做的其实也很简单。
王烈提出,既然马上就是徐清的寿辰,王烈提出由庞冲引荐,他们一行趁机混进徐府,趁机擒下徐清。
当然,徐清为人谨慎,身边常年有十几名护卫,虽然徐府内的家丁并不多,不过几十人。大多数私军都在城南军营驻扎,但据说徐府内有暗道,若一旦惊了徐清,那些护卫拼死保护下,徐清一旦逃入暗道,王烈他们就会前功尽弃。
所以,进入徐府的身份一定要想好,既不能引起徐清警觉,还能无限的接近他。
当然,他们肯定不能以什么庞冲的手下的身份进入,谁都知道庞冲是孤身来沧县赴任的。
至于他们混进徐府的身份,王烈也已经想好,就是那苏良女人阿莲一家所从事的职业——倡优。
庞冲去拜寿,引见王烈等人做倡优助兴,到时候再引徐清近前,好能一举擒下他。
而只要顺利擒下徐清,就即刻行使下一步计划。
庞冲听完计划,点点头,表示徐清的确要过生日,而且就是明日,只是今晚就要抓紧时间筹备一切,否则怕时间上来不及。
王烈又问,他“失手”杀了徐虎,若徐虎今日不回徐家,徐清可会警觉。
庞冲想了想:“徐清这人虽为一方土豪,但心思灵巧,也够聪明,不过徐虎毕竟只是他堂弟,平日里常年在外花天酒地,有时候十天半月也不会一次家的。
而且,就算徐清怀疑,只要大人你这边不走漏风声,他一时半刻也查不到你的身上,只要明天计划顺利,等他醒悟也已经晚了。”
知道这些,王烈心下更有信心,知道自己这一步算是走对。
王烈深深了侃侃而谈的庞冲一眼,笑道:“县令大人这些功课做的很足么,真不出你是今日才下定决心要除掉徐氏一族的?”
庞冲自然明白王烈这是在说他开始推三阻四,不肯帮助他们的事情。
却是苦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我为太守和长史大人出力,乃是为公事,在公事上下官一向时很上心的。”
令狐艾闻言,不屑的摇摇头,他却还一直记着刚刚在县衙后院,庞冲埋汰他的那些话,虽然是无心,但却体现了他的真意。一想到这点,我们的令狐太守就咬牙切齿。
此刻听庞冲如此说,却忍不住道:“庞县令如此伤心,需不需要我上书给王刺史,拔擢你为我的副职啊?”
庞冲却是一拱手:“多谢大人,求之不得。”
令狐艾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厚脸皮的下属,却是气得哑口无言,他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是戏言,这等戏言只会被人笑话。
不理令狐艾和庞冲你来我往,王烈却对庞冲认真道:“庞大人,我等既是同朝为官,自当齐心杀贼,而这沧县回复清明后,你可以堂堂正正做一县令,堂堂正正为而一个人,这就是我带给你的最好礼物,也希望从今天起,我们能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