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冲出不到十几步,只觉得脚下一阵松软,当头的五、六人直接掉进了隐蔽的陷阱内。
接着,正前方又是一阵箭雨射来,虽然不如那个暗中的神箭手凌厉,却也射杀了七、八人。
剩下的匈奴汉国士兵还没来得及庆幸,一排排用藤条捆绑起来的木刺划破了层层枝叶,从半空飞来,那尖锐的顶端有如怪兽森然的牙齿,狠狠咬在了匈奴汉国士兵身上,瞬间就撕裂了他们的没有盔甲保护的肌肤。
大块的内脏和着血液涌出了他们的腹腔,本来粗壮的躯体此刻却如被撞破的麻袋,七窍内鲜血涌动,让这些濒死之人的显得有若厉鬼一般。
三十个人,不出半分钟,全部变成了尸体。
但呼延莫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手下的死活,带领其余人直接向山下冲去。
可是这不过几百米的下山道路,却仿佛传说中的轮回之路一般,一米、两米、三米……十米、二十米、三十米……眼下山的道路就在眼前,可山路上的处处陷阱却让他们几乎每前进一米,就要扔下四五具尸体。
地上一个一接个的陷坑,掉进去的匈奴汉国士兵都被尖锐的硬木和枪锋穿身而死。
还有十几个人是被藤条倒吊在了半空,旁边晃荡碗口粗的木头,他们的面目都已经分辨不清,那是被直飞而来的木头撞击成了歪瓜裂枣,死状极惨。
能直接进入死亡状态的相比那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同伴还是幸运的。
如果被那半空藤条甩来的直木撞中了胸口,胸口就会立刻以肉眼可见得的速度塌陷着=下去,然后是口鼻流血,却一时还死不了,气息被憋在塌陷的胸腔内,往日里最普通不过的空气,此刻却再也难以进入体腔,只能竭力的发出“呼呼”的喘息。
这呼呼的喘息声,听在同伴耳中更如催命一般。
最惨的是那些踩中了捕兽器的士兵,精铁制作的捕兽器死死的夹在他们的腿上,巨大的力量直接夹断了他们的腓骨,森白的骨头断茬则戳破了肌肉和皮肤,他们不断的哀求身边的战友救自己,可是任谁都能出,只要挪开这兽夹,就是他们大出血身死的时候。
而且这时候又有谁有心思去救助他们呢?四处都是死亡的陷阱,都是夺命的箭矢……
侥幸没有进入陷阱的人则是身中弓箭,而且都是一箭毙命,却正是那个神箭手的作品。
呼延莫不是没有想过抵抗,他本人就是石勒军中有名的勇将,一把大刀用的纯熟,更射的一手好箭。
而且他已经判断出那对方那名神箭手的具体方位,但每次射出的羽箭却都如重棉墙,丝毫没有反应。
对方就好像那草原上最狡猾的野狼一般,每射出一箭,就会失去踪影。呼延莫拳拳落空,大刀再硬,也只能砍砍木头,弓箭再准也只是射下几片树叶。
他憋屈得的不断发出阵阵怒吼,随着他的吼叫。
而在他和身边的匈奴汉国健儿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那头饿狼就会再次出现,亮出锋利的爪牙,箭箭毙命,毫不手软。
一刻钟后,呼延莫终于带领手下冲到了山脚,此刻,刚刚上山的四百五十名匈奴汉国士火鹤营的精锐士兵,已经剩余不足五十人,而且个个身上带伤,狼狈不堪。
呼延莫自从和石勒起兵以来,哪里经历过这种失败,就算当年在被人追杀的东奔西跑,那也是堂堂正正的正面作战,用他的话讲就是:“杀人如杀猪狗,那才叫痛快!”
在他的利刃弓矢下,汉妇儿(羯胡对汉人的蔑称)哭喊奔逃,什么时候这些软弱的家伙也可以骑在羯族勇士的头上撒野了?今日,他呼延莫,石勒手下的十八骑,汉人畏惧的“呼老邪”,和他手下的这些火鹤营精锐甲士,却如猪狗一般的被别人屠杀,而杀人的凶手却始终未曾露面。
呼延莫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将来再带着大军杀回这里,杀得这里尸横遍野,片甲不留,以血今日之耻。
但是,王烈又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山脚下十分安静,似乎刚刚来自各方的袭击,在这一瞬间都已经消失。
一切难道只是幻觉?可空气里不断弥散的血腥却提醒着呼延莫,那狡猾的敌人就在四周的某处注视着他们。
呼延莫不敢停留,率领手下就奔官道附近的马匹存放处奔去。
其实,耽搁这么久,都没见那五十个人出现接应,呼延莫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到了那道山坳,呼延莫发现,那里也早已经是横尸遍地,只是这些人大多是被砍杀而死,至于马匹,早就不见了踪影。
呼延莫终于怒了,如果说他开始那怒意是故意而为,是为了吸引隐藏在暗中的对手出现,好能趁机翻盘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和这几十个残余的手下,在失去战马,困在山区的前提下,只能是对方的鱼肉。
呼延莫咆哮着,冲着绵延的山丘怒吼:“我草你大爷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声音凄厉,在山间回荡,惊起了无数飞鸟。
这次,他的叫骂终于有了回应,一只羽箭从附近的一坐山丘上射出,直奔呼延莫眉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