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笑了笑,柔声问道,“阿深这话,是要与我白头偕老么?”
他便说,“不然呢?或者你肯给我生个孩儿,将来就把狐狸许给我们的儿子也不错的。”
她娇羞地埋下头去,一直默默地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深一步浅。
梦境在此处戛然而止,梦里的萦鸯依然是公子深幸福的妻子。然而,梦醒后的萦鸯却并不留恋这个梦境,她望着公子深笑道,“你看,如果当初一切都按着我父君的安排,现下的我们也许就如这个梦里的我们一般。不过,这世上原就没有早知道,更不会有后悔了就可以重来这样的事儿。尤其是在你我之间没有。”
公子深点头,叹道,“萦鸯,若是我说,我也会遗憾,你信么?”
萦鸯点头,又看着彩嫣,见她眸子里的泪水已然湿了面颊,她却走过去,抬起衣袖拭干她的脸,道,“你终究是不够成熟,也许就是因为你的这份稚嫩,才使他格外看重吧。”
彩嫣含泪道,“你的梦境里,不是预示着你终将成为他的妻子么。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挑个时间走。”
“走?去哪里?白雪山?”萦鸯笑着,又道,“他果真会把锦瓷宫搬到白雪山去的,可能魔族就要失去一个魔帝,倒是你们妖族的造化。”
“人你也要,我家你也要阿!”彩嫣一边哭,一边怒吼道。
萦鸯回眸望着公子深,道,“你果真喜欢这样心思简单的姑娘多一些,只是难免要让你头疼一些。从前,我或许就是从不让你头疼,才没有最终走到你的心里去的是么?”
“不是,萦鸯,我其实……”公子深正打算解释,却还是被萦鸯打断道,“不要说!我知道,你这个人,一贯的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可是如果你决定要伤害一个人的时候,便会在那场伤害到来之前,不断地满足那个人的愿望。可是,也正是如此,那个人才会伤的更重。”
萦鸯对于公子深的了解,的确是透彻,有时候比他自己都透彻。
他默然望着萦鸯,萦鸯便笑道,“我知道,你唤醒我,并不是真的要成就我的梦境。而是因为你还念着过去我们的情谊,所以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去。何况,梦已经醒了,我没有奢望你果真娶我,我知道什么是错过,不如把美好留给自己。”
萦鸯说罢,回眸对着彩嫣道,“阿深救了我的命,我欠了他的恩情。所以,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幸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是当初阿深用魔灵救了的那只狐狸,我看见他的心在你的心里,所以没有什么会比你在他心里更重要的了。难道,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还要怀疑他么?他原本是下一届魔帝,为了你,他放弃了与天族对抗,不再过问魔族中的任何一件事,其实这就等于他放弃了魔帝的位置,你懂么。若不是今次为了救我,我想他不会再踏进墨海了。”
彩嫣听到此处,心头一滞。她回眸去看公子深,他就站在那里,那么安静的等待,却是那么深沉的爱。彩嫣走过去,慢慢地抱紧他,他果然还是如从前一样拥她在怀里,小心而珍稀,每一寸触及,都那么真切。
他说,“你知道了原委,还会跟我回锦瓷宫么?”
彩嫣笑道,“还是把锦瓷宫搬去白雪山好一些。”
他哑然失笑。
萦鸯又举步走到瑾誉跟前,问道,“萦鸯还有一事不明白。”
瑾誉对着紫瑛乐呵呵地说道,“作为这段往事的配角的我,还以为可以一笔带过就算了。”而后,又对着萦鸯沉着面色,俨然一副天族太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容色,慢条斯礼道,“萦鸯公主请问。”
“既然殿下早就知道阿深的计谋,为什么迟迟没有对阿深出手,又为什么没有想过要为净月宫那些死去的上仙上神么复仇?”萦鸯问道,眸子里还是显露了担忧之色。
瑾誉望了望正沉静在幸福之中的公子深,叹道,“他伴着本君的时日也不短,本君很难说对他没有丝毫的不舍,虽然男子之间,言及不舍多少有些奇怪。但确然不舍,不舍将才,不舍昔日情谊,不舍知己难求。倘或论及为护净月宫而丧生的那些上仙上神的话,本君也的确不忍不舍,但却也不是杀了公子深,便可将他们复生。既不能复生,杀之无意。”
瑾誉说着,回眸看了看紫瑛,又道,“何况,据本君所知,他并没有下令杀害那些上仙上神,也是绿惜妄自为之。他从头到尾,想要窃得的不过是幻焰的所在之处,以及天族攻防之势罢了。不过,很大一部分时间他被本君抹去了记忆,以至于他的初衷拖沓至今还未实现。”
“敢问殿下又是如何得知他没有下令杀害净月宫的上仙上神的呢?”萦鸯问道,又猜度道,“难道殿下只是凭他一面之词便信以为真了么?”
瑾誉摇头,笑道,“本君没有问过他,何以凭他一面之词呢?以本君所识得的公子深,或是贺芳庭,是重情重义之人,何况以他的才智,不会傻到与本君为敌。因为与本君为敌,是一件费力的事儿,本君和他也不知道最终的胜负如何。不过,说到底,天族与魔族为敌,也许是魔帝欣然向往之事,却不会是公子深欣然向往之事,他或许会乐意捧着太平盛世,安享年华。可他却更乐意置身世外,逍遥自在,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萦鸯勾唇笑道,“从前,我一直觉得懂阿深的只有我一个,原来遥在天族,还有一位瑾誉殿下。难怪他宁愿违抗我父君的旨意,也不愿与你为敌。他曾说,今生最大的对手便是瑾誉,虽然瑾誉于他而言是后生,但后生可畏。他还说,今生最愿结交的也是瑾誉,虽说瑾誉是后生,但却比那些同龄的草包,有趣得多。我曾有一阵子觉得他对你不一般,如今见了这位姑娘,才总算放下心来。”
紫瑛闻言,遂笑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有这样的感觉,不曾想我萦鸯妹妹竟然也是这般想的。那就怪不得我了,瑾誉哥哥和芳庭哥哥应该好好自省才是。”
瑾誉挑眉道,“自省?我觉得自省还不如自证比较好!”
紫瑛听出了话中之意,赶忙打着哈哈,笑着笑着凑到萦鸯身侧,拉着萦鸯的手道,“那个,姐姐,或是妹妹,我们从来没见过,现在见了,那就去好好聊聊天,不和这些男子参和在一处才是。那个,我宫里有上好的那个什么茶,走走,去我宫里喝。”
萦鸯笑道,“说起来,也许我才是姐姐。”
“不对吧,父君的初恋是我娘亲,花神凝珀阿。所以,我应该先于你们几个出生的丫,你的娘亲不是思缕魔妃么?”紫瑛问道。
萦鸯遂道,“方才人多,我不便多说,其实我娘亲并不是思缕魔妃。我为何会和阿深有那样厚的情谊,因为我出生在阿深所在的宫殿里。我的母亲是阿深母亲的侍婢,那时候我们父君也是个公子,去阿深父亲的宫中游玩,醉酒和我母亲有了我。因为我母亲不愿与父君在一块,生了我以后,便远走他乡了,也不知去向。在魔族,这本来也没有什么,所以在父君还不是魔帝的时候,并没有太介意,我又喜欢和大我一些的阿深一块儿,父君便把我留在了那里。到我成年以后,父君成了魔帝,封我为长公主,只是因为我的确年龄最长。记录魔史的几位官员都特别看中长公主的身份,我父君无奈,便只好隐了那桩旧事,说我母亲是思缕魔妃了。”
紫瑛闻言,恍然道,“所以,你和公子深,都比我和瑾誉哥哥大了许多。”
萦鸯笑道,“是阿,若是以凡人的年纪来算,你和瑾誉殿下可以唤我和阿深,阿姨或者是叔叔了。”
紫瑛一时溜嘴道,“那你怎么敢喜欢瑾誉哥哥。”
萦鸯笑道,“怎么不能,魔族或是天族何时讲究过年岁这样的事儿,要说你的母亲花神凝珀不是也比父君大么。”
紫瑛被萦鸯这么一问,也的确是哑口无言,遂又道,“那你现在究竟是喜欢公子深,还是喜欢瑾誉哥哥。”
“阿深一定不会是我的了,至于瑾誉殿下么?反正我当初也那么痴情了一段,现下再痴情回来,也没有什么丢人的。该丢的也都丢尽了。”萦鸯说着,笑了起来。
紫瑛便惊道,“合着你原本对瑾誉哥哥死了心要去寻你的阿深,现在对阿深死了心,回头再要对瑾誉哥哥用情。那个,你有没有想过不再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了,其实六界之大,难道还没有姐姐你看得上么?”
“还能有谁阿,除了他俩,还有更好看的么?”萦鸯问道。
紫瑛笑道,“可是,瑾誉哥哥也指不定能瞧得上姐姐阿。”
“瞧得上你,就瞧不上我了么?你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虽说花神凝珀是当年六界第一美人,可现世的六界第一美人还没有个定论,你怎么知道你一定赢我呢?”萦鸯说着,眼风飘回到身后的瑾誉那里去。
瑾誉看到她俩回头,遂冲着萦鸯礼貌性的点头,可那微笑该死的好看,紫瑛一个没把持住,手中溜了一个火球就砸了过去。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