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冲着崔钰摇摇手,示意她毋须劝说。既然李风云确定只在河北打一仗,而联盟又的确需要粮食,那么攻打高阳就是唯一的选择,至于这一仗结果如何,是否遂其所愿,就不是崔氏可以关心的了。崔钰显然关心过头了,有干涉联盟内部决策之嫌疑。
崔钰不再说话,黛眉紧皱,眼神郁愤,漂亮的脸庞上掠过一丝阴霾。
崔九问道,“能否问一下,打完这一仗后你去哪?在冬天来临之前,你是否会抢占一块地盘?或者,你打算躲在山上过冬了?”
“北上燕州。”李风云简明扼要四个字。
崔钰沉默,只是神色更为阴沉。崔九沉吟不语,脸色异常严峻。
燕州还是圣主在改革行政区划之前的叫法,实际上就是现在的涿郡北部。今日涿郡地域很大,由过去的幽燕两州组成,以太行居庸关为界,北部是燕,南部就是幽。其中幽州与河北接壤,而燕州与代北比邻,所以涿郡在北线的镇戍重任,全部位于燕州境内,都在太行山以北和燕山的西北方向,因此燕州又被称做燕北。
中土的北疆边陲,正是由代北和燕北组成,长城防线和六镇要隘都在这一块,自古以来就是南北战争的主战场。
北疆再往东就属于东北疆边陲了,主要由关内的渔阳、北平两郡和关外的辽西、辽东组成,但因为关外边陲距离关内太过遥远,需要关内的全方位支援,所以涿郡理所当然成了整个东北疆的大后方,东北疆镇戍的大本营所在。
涿郡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既承担了防御大漠北虏的重任,又要为东北疆镇戍提供全方位的支持,所以涿郡太守这个位置一直位高权重、炙手可热。东征开始后,涿郡地位更加突出,涿郡遂改设留守,军政大权一把抓。
现任涿郡留守是段达。之前他是卫府左翊卫将军,领禁卫军掌宿卫,圣主的亲信近侍,二次东征开始前调任涿郡留守,为东征大军居中调度粮草。
二次东征开始后,涿郡镇戍军主力都去了东征战场,留下的将士一分为二,一部分卫戍北部的长城防线,一部分确保南部的永济渠安全。杨玄感举兵叛乱后,副留守陈棱率一万大军南下东都平叛,如此一来涿郡的兵力部署就要调整,段达必然要从长城防线调一部分兵力南下居庸关。
也就是说,在远征军没有返回涿郡之前,涿郡北部长城防线的卫戍力量应该十分单薄,而居庸关以北、长城以南的整个燕北地区,应该处在无兵可守的窘境,大小城池都在“唱”空城计,这种情况下,联盟如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燕州,在桑干水两岸攻城略地,的确有机会抢到一块地盘。
但是,事实肯定不是这样,一则圣主就要抵达涿郡,对他来说边陲稳定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了东都平叛和南北关系的走向,他绝对不能容忍一支叛乱军队祸乱燕北,危及北疆镇戍,危害中土安全;其次如果圣主决定停止东征,不再攻打高丽国,把远征军全部撤回来,集中力量稳定国内局势,加强北疆镇戍,那么远征军肯定能在冬天来临前撤到涿郡,接下来就是联盟的灾难了,必死无疑。
“为什么不是代北?”良久,崔钰率先打破沉默,疑惑问道,“代北更大,形势更复杂,机会更多,更适合你们生存发展。”
“代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李风云笑道,“无论从哪一方面相比,燕北都难望代北之项背,所以燕北可以混乱,但代北绝对不能混乱,代北一乱,对北疆镇戍的危害太大,后果不堪设想。”
“你有这样的好心?”崔钰嗤之以鼻,“你能说一句真话吗?”
“真话是代北的镇戍军非常强悍,代北的地头蛇也非常厉害,而长城外的突厥人更是如狼似虎,更要命的是代北一马平川,危难之刻连个避难的地方都找不到。某这条过江龙如果冒冒失失冲进代北,结果只有一个,只会被那群穷凶极恶的虎狼一口吃掉,连骨头都没了。”
“如此说来,燕北在这些方面都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