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这个趋势,当南北关系恶化,整个长城防线都遭到北虏攻击后,仅靠弘化留守府和涿郡留守府阻御北虏肯定捉襟见肘,不出意外必然要在代晋地区再建一个留守府,而且还是最大的一个留守府,因为大漠北虏南下基本上都选择从阴山一线发动攻击,代北自古至今就是南北大战的正面战场,所以正面战场上的军队理所当然最多,军队的最高统帅理所当然也是权力最重。
以此推断,齐王显然是着眼于未来,以暂时的“政治流放”来赢得建功立业的机会,一旦南北大战爆发,代北成为主战场,齐王就能成为新建留守府的最高长官,北疆镇戍军的最高统帅,接下来他只要守住了长城防线,他就能建下累累战功,从此声名显赫,甚至名留史册,更重要的是,他能借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自己的实力增加到一个难以估量的高度。实力决定了一切,实力越大,他距离皇统也就越近,而利用战争来增强自己的实力,以对实力来夺取皇统,才是问鼎天下的“大道”。以“大道”问鼎,败了,问心无愧,赢了,即便是对手,也是心服口服。
宇文述心生敬佩之意,他不是佩服齐王的勇气,而是佩服给齐王献策的那个“高人”。
这个计策堂堂正正,无懈可击,即便是圣主和中枢决策层里的那些大佬们,也是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齐王要北上戍边,要抗击北虏,要忠君卫国,要舍生取义,要马革裹尸,如此大义大信,大智大勇,圣主和中枢怎么反对?拿什么理由反对?圣主和中枢反对的任何一个理由,都会让齐王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让自己的形象变得更加“猥琐”,让政局变得更加震荡,让形势变得更加恶劣;反之,圣主和中枢如果坚决支持齐王戍边,则能获得一系列的政治利益,甚至还有意外之喜,比如圣主就能权威大增,危急关头不惜牺牲自己嫡亲儿子的性命去保家卫国,必然能赢得人心军心,而人心向背太重要了,在大势面前,即便是对手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如此圣主就能最大程度地挽救中央威权,稳定政局,集中力量应对国内外危机,甚至有可能延缓南北战争的爆发,而这个延缓对圣主和改革派来说至关重要,可以说是决定了执政者的生死存亡,决定了改革的成败,决定了国祚命运。
当然,有利就有弊,弊端是事实存在的,齐王为了建功立业,有可能蓄意激化南北矛盾,加快南北战争的爆发,这就可怕了,而更可怕的是,这场南北大战,齐王无论是打赢了、打平了,还是打输了,都会给中土带来不同的危害
打赢了或者打平了,齐王都是功勋显赫,储君的位置是不是给他?如果不给他,齐王会不会像汉王杨谅一样发动兵变?退一步说,就算齐王没有发动兵变,但他也不会回京,不会自寻死路,他势必要据北疆而称霸,公开与中央抗衡。这个隐患就大了,可以预见,他们父子迟早都要反目,都要兵戈相见,大打出手。
战争打输了就是中土的灾难,齐王固然是“一败涂地”,甚至是“灰飞烟灭”,而圣主和中枢也必将受累,继两次东征失利后再一次遭受政治和军事上的双重打击,后果之严重,实在是无法预料。
如此一来,这个利弊就难以权衡了,到底是支持齐王北上戍边“利”大,还是利用这场风暴在最短时间内彻底摧毁齐王最为有利?
宇文述绞尽脑汁、耗尽心力,反复分析推演,试图权衡出利弊大小,给齐王一个明确答复。他没有时间拖延,东都战局很不好,卫文升大败,杨玄感正在杀奔关中,他根本就拖不起,他必须马上给齐王一个承诺,否则激怒了齐王,双方撕破脸,眼睁睁看着杨玄感杀进关中,问题就严重了,到那时岌岌可危的就不是齐王,而是国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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