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通进城拜见了齐王杨喃。齐王的态度还算亲和,既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表现得很成熟,很理智,言辞间更是透露出对圣主的关怀,对中外局势的忧虑,但屈突通看得透彻,对齐王“忧君忧国”的嘴脸不屑一顾。
双方畅所欲言,交换了很多讯息,基本上都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齐王知道圣主和中枢在得知杨玄感黎阳兵变后的第一时间就决定停止东征,这不但表明圣主和中枢的返回速度非常快,也表明圣主和中枢决心以雷霆手段解决东都风暴,最大程度地减少这场风暴对改革造成的阻碍和破坏,绝不让这场风暴影响到国祚安全甚至动摇统一大业,这使得齐王意识到更猛烈的“狂风暴雨”即将袭来,为此他要未雨绸缪,要掌握好“讹诈”圣主和中枢的“尺度”,不要弄巧成拙,不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免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一无所获还殃及自身。
屈突通用事实严正“警告”了齐王,不要让贪婪和欲望蒙蔽了双眼,不要利令智昏,要正确认识当前局势,你现在“适可而止”还能从中牟利,反之你如果狂妄自大,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卡住了圣主和中枢的“咽喉”,可以为所欲为,那就大错特错,最终结果恐怕就是“烟消云散”了。
“大王,当务之急是贯通南北大运河。”屈突通语含双关地说道,“虽然大运河已断绝一个月,但远征军撤退速度极快,怀远镇、望海顿、北平临渝宫、涿郡临朔宫都囤积有大量粮草辎重,足以保证远征军顺利安全地撤回东都。当然,大运河持续断绝,尤其是通济渠的断绝,对西、北两疆万里边防的镇戍将造成重大影响,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我们不但要全力支援荥阳,剿杀叛贼,打通通济渠,更要全力支援东都,围剿杨玄感,以便把粮草辎重送往形势日益恶化的西疆。”
齐王一听就不高兴了。屈突通的意思很直白,事有轻重缓急,你“讹诈”可以,但不能蓄意恶化局势,如今黎阳已经收复,永济渠也打通了,你是不是应该移师荥阳?东都你是不能去的,但荥阳你可以去啊,早一天打通通济渠,不就早一天贯通了南北大运河?于情于理圣主都不会抹杀了你的功劳,该赏的一定会赏,你越是表现得忠心耿耿,岂不越能得到圣主的欢心?
你当孤是垂髫小儿,可以肆意欺辱?齐王暗自腹谤,强忍怒气,冷声问道,“孤曾听说,早在杨玄感兵变之前,圣主为缓解西疆危局,就下旨以卫尉少卿、唐国公李渊代替弘化留守、渔阳公元弘嗣,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确有此事。”屈突通毫不犹豫地回道,“从时间上推算,唐国公已到达弘化,已代替渔阳公出任弘化留守,主掌陇右十三郡诸军事。”言下之意,杨玄感已失去了最为强大的后援,也失去了西进入关最为强大的后应,你齐王杨喃不要再对杨玄感抱什么幻想了,这场风暴到此为止,很快就要结束了。
齐王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嗤之以鼻。你当元弘嗣是小白羊?相比起来,养尊处优、蜜罐里长大的唐国公李渊才是小白羊,而性格冷酷的元弘嗣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圣主和中枢派遣李渊去“拘捕”元弘嗣,在齐王看来就是“羊入狼口”,自寻死路。屈突通在这件事上越是表现得“自信”,就越表明西北局势扑朔迷离,各种变数都有。
“唐国公?”齐王的不屑之色溢于言表,就差没有冲着屈突通大叫一声“呸”了。
屈突通笑了,慢条斯理地说道,“唐国公在大王的眼里或许不够强大,在渔阳公(元弘嗣)的眼里或许也是如此,大家都轻视唐国公,都对他不屑一顾,而这正是圣主所需要的,当所有人把目光放在唐国公身上,都认为他不堪一击的时候……”
齐王霍然想到一个人,脸色微变,当即脱口而出,“瞒天过海。”
屈突通微笑颔首,“大王睿智。唐国公不过是个诱饵,真正下手对付渔阳公者,乃弘化副留守、右骁卫将军冯孝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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