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们更要连夜增兵渑池,一来加固对渑池的包围,二来对西京大军形成惊扰,让其夙夜难眠,无法得到充分休息。”李风云尽力劝说道。
“如果西京大军因此裹足不前,甚至调头后撤,形势对我们就不利了。”李密说道。
“你们不应该担心西京大军会逃避决战,而应该担心渑池一旦被西京大军攻占,你们进退失据怎么办?”李风云警告道,“一步错步步错,尤其关键时刻,你们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密沉思了片刻说道,“某恐怕难以说服越公。”
“西京大军在陕城停了三天,说明他们对何时进京,对选择哪一条路进京有异议,但今天他们果断选择由崤山东进,说明他们统一了意见,那么他们因何决策一致?”李风云抬手伸向铺在案几上的地图,手指沿着地图上的大河缓缓划至黎阳,“某可以肯定,在过去数天内,黎阳局势发生了变化,而能够让黎阳局势发生变化,能够让齐王做出妥协的,只有水师。”
李风云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李密,继续说道,“水师应该已增援而至,距离东都已近在咫尺,且完全有能力封锁大河水道,彻底断绝齐王的进京之路。齐王不能进京,东都局势就得到了控制,而齐王的妥协,不但让水师得以集中力量救援东都,亦让其他援军得以火速进入东都战场,如此水陆两路援军就形成了呼应之势,可以夹击东都。”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西京大军就十分被动了,如果他们不抢在水师之前进入东都战场,他们的麻烦就大了。”李风云冷笑道,“所以某的推断是,西京大军之所以匆忙东进,是因为水师来了,东都局势正在发生变化。也就是说,不论你们在渑池战场上摆出何种态势,西京大军都没有选择,你们若要在渑池决战,他们就只能在渑池决战;你们若要退回东都决战,他们也只能追到东都决战,因此,你们不要有任何顾忌,完全可以倾尽全部力量与西京大军决一死战。”
李密犹疑不定,“水师当真会来?水师驰援速度会如此之快?”
“某认为,圣主在决定二次东征之前,应该会把所有可能导致二次东征失败的因素统统考虑到,其中就包括东都局势恶化,并拿出相应对策。”李风云不假思索地说道,“如果东都局势恶化,大运河中断,二次东征不可持续,那么距离东都最近的远征军队必然要以最快速度驰援京师。我们可以做个假设,假如圣主提前把这一应对计策告之水师总管来护儿,并授予其临机处置之权,那么来护儿在得知杨玄感发动兵变后,是否会派出军队驰援东都?还有齐王,齐王在齐鲁剿贼,有据齐鲁而坐大之势,负责牵制和监控齐王的就是水师,可以想像一下,当齐王突然西进中原,有威胁东都夺取皇统之可能时,水师总管来护儿还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李密连连点头,认同李风云的分析。
“如果某的推演正确,水师正沿着大河急速杀来,其他各路援军也正在飞驰东都,那么你们的时间就非常有限了。”李风云继续说道,“你们要速战速决,要以最快速度赢得这场决战,要在最短时间内西进关中,否则一旦被困,陷入各路援军的包围,则必定全军覆没。”
李密被李风云说服了,“如果我们连夜增兵渑池,摆出重兵阻御之势,明日西京大军会做出何种反应?是倾力攻击,还是按兵不动?你有何预测?”
“当然会攻击。”李风云说道,“如果你们的主力在东都,那卫文升的倾力一击就能击退你们,解渑池之危,与郑元寿会合,携手杀向函谷关。反之,你们蜂拥而出,摆出决战态势,卫文升必然会改变策略,由攻转守,依据崤山有利地形拼死阻击,以便把你们困在渑池战场。”
李密从李风云这句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思索了片刻后,谨慎问道,“如果这场决战由你指挥,明日一战如何打?”
“大败而走。”李风云毫不迟疑地说道,“做出主力正在攻打东都之势,以便把西京大军吸引到函谷关下。”
李密惊讶了,“你不是说要坚决阻止卫文升进入渑池城吗?把决战战场放在渑池,不是你的决策吗?怎么又改为函谷关了?”
“你们大败而走,卫文升还会坚守渑池?卫文升杀奔函谷关后,某就从崤城杀出,再次包围渑池城,断绝卫文升的后路,而你们在前方主力尽出,给卫文升迎头痛击,如此卫文升便彻底陷入包围,任由我们宰割。”李风云耐心解释了两句后,忍不住大摇其头,“你们被卫文升的掘墓暴行彻底激怒了,都要迫不及待地杀了他报仇雪恨,结果卫文升刚一冒头,你们就要与其决战,甚至还为此担心卫文升要调头逃跑,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冷静下来?为何不继续忍耐两天,先想方设法把卫文升包围起来,然后再四面围杀,全歼西京大军?”
李密完全明白了,感激之余也是羞愧不已。杨玄感兄弟也罢,自己和胡师耽等众多幕僚也罢,的确是被卫文升的掘墓鞭尸焚骨之暴行给彻底激怒了,都不能冷静思考了,如果没有李风云的提醒,这场决战十有***会演变成一场僵持战,而最终败北的必定是杨玄感。
李密冲着李风云深施一礼以表达谢意,“某即刻返回渑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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