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豪帅左氏兄弟和北海豪帅郭方预、秦君弘在官军的围追堵截下,朝不保夕,危急时刻毅然决定投奔李风云,遂率部渡过济水,一方面暂时摆脱官军的追杀,以赢得喘息之机,一方面则遣使西进,寻找李风云的联盟军队,以求支援。
幸运的是李风云为防备官军从齐郡方向包抄四渎津,一直把曹昆的联盟第二军和单雄信的联盟第十七军放在齐郡境内,一个监控历城,一个监控祝阿,而东莱水师根本就没有人上岸,齐王杨喃则“历经艰难”才攻陷历城,正在休整之中,所以沿着济水向西奔走的齐鲁义军信使,一路有惊无险,非常顺利地找到了联盟军队。
王薄的第十八军部署在四渎津以东方向,就在曹昆和单雄信的后面,随时给他们以支援。当曹昆派人把齐鲁义军信使送到王薄的大营时,王薄又惊又喜,而这位信使则抱着王薄的大腿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王薄看完左氏兄弟和郭方预、秦君弘联名写就的求援书信,再听完信使的一番详细述说,当即意识到仅靠他自己的力量无法救援。现在齐王的大军就在历城,而东莱水师就在大河水道上,张须陀却在北海,这支齐鲁义军渡过济水进入临济一线后,看似安全,实则还在官军的包围之中,且无险可守,又食不裹腹、饥肠辘辘,只要三路官军合力围剿,则必定全军覆没。
王薄飞驰总营,恳请李风云施以援手。
李风云有些惊讶,之前他已经预料到张须陀进入北海之后,齐鲁义军必定被他杀得抱头鼠窜。历史上也的确如此,章丘大战结束后,张须陀便乘胜追击,尾随长白山义军残部之后杀进北海,开始了鲁东戡乱,长白山义军和北海义军均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后来就连盘驻在东莱蹲狗山的义军豪帅左孝友部都全军覆灭了,而张须陀经鲁东戡乱之后,乘机大量收编俘虏,实力急骤膨胀,就此成为河南、齐鲁两地的戡乱主力,并赢得了圣主的赏识,对其委以重任,寄予厚望。然而现在的事实却与李风云记忆中的历史发生了偏差,虽然章丘大战依旧,河北义军还是被水师击败,齐鲁义军也被张须陀杀得大败而逃,官军在北海的戡乱依旧连战连捷,但一败再败的齐鲁义军并没有继续向东逃窜,也没有试图进入东莱郡与左孝友会合,而是杀了个“回马枪”,突破了张须陀的包围,又回到了齐郡,并且决意投奔联盟以求生存。
李风云颇感棘手,倍感无奈。
按道理联盟当然是军队越多越好,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养活军队要钱粮,打仗更要钱粮,没有钱粮,拿什么养活军队?拿什么攻城拔寨?以战养战只是救急之策,若想靠以战养战来发展壮大,纯粹是不切实际的妄想。联盟现在看似强壮,实则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自身的生存危机始终没有解决,这种情况下,只能是量力而为,首先要保证自己的“体力”,维持自己的战斗力,唯有如此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反之,背负了太多“包袱”,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那便是自杀。
这个事实王薄自然知道,他举旗早,号召力大,愿意追随他的人很多,但为何就是一直发展不起来?官军四面围剿的确是阻碍他发展的原因之一,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没有钱粮,没有支持发展的经济能力。其他各路豪帅也一样,谁不想发展壮大?谁没有聪明才智?而且大河南北也不缺人,尤其目前这种天灾**接连不断,平民百姓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人一抓一大把,只要你有足够的钱粮,马上就能拉起一支队伍,但关键是,你的钱粮是否可以持续供应?是不是源源不断永不穷竭?如果你的钱粮只能支持短暂时间,那问题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联盟自西进中原大规模扩军之后,李风云和豪帅们就充分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随后便断然停止了扩军,此后也一直没有扩军,裴长子和石子河的加入,还是因为联盟在中川水大战损失过大,需要弥补损失才接受了他们。至于王薄的加入,一方面是因为历城大战后联盟的钱粮较为充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联盟内部齐鲁人占据了大半,话语权很大,如果拒绝的话,必然会加剧联盟内部的矛盾,得不偿失。
现在齐鲁有四位豪帅率部来投,联盟骤然间要增加一两万军队,这不论对李风云还是对联盟来说,都是不堪承受之重。
王薄看到李风云久久不语,神色更是阴晴不定,便知道李风云无意收留。李风云的难处他理解,昨天的军议上,李风云就当着河北豪帅们的面,宣布中止双方的合作,分道扬镳,这足以说明当前联盟已深陷困境,否则李风云断然不会如此绝情,就差没有与河北人割袍断义,撕破脸了。
王薄一咬牙,撩衣跪倒,大礼跪拜,向李风云表达自己的臣服之意。这是他唯一可以拿来哀求李风云的“本钱”了,虽然这肯定不能打动李风云,但王薄情急之下,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
“明公,齐鲁将士已危在旦夕,请明公务必施以援手。”王薄赌咒发誓,“从此后,某愿追随明公,虽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万箭穿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