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人的目的正在如此。段达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个搅局的人,无足轻重,只是段达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以为自己有能力对付河北人,结果陷入尴尬境地,若再不悬崖勒马,他就岌岌可危了,好在段达一大把年纪没算白活,关键时刻还是看清了自己的位置,果断决定败走清河,再不淌这趟浑水了。”
王安有些不理解,问道,“段达败走,戡乱失利,岂不要遭到圣主的惩罚
李风云摇了摇头,“段达败走,内中大有学问。”
这个“败”要看怎么“败”。段达是圣主的亲信,圣主派段达戡乱河北,其目的肯定不是用武力镇制河北人,因为在东都的政治斗争中,圣主需要山东人的支持,而支持的力度有多大,则与圣主让度给山东人的政治利益大小有直接关系,但圣主不可能完全满足山东人,双方肯定要讨价还价,所以段达的戡乱要有“度”,要适当,既要给河北人以重压,又不能激怒河北人,既要帮助圣主在讨价还价中掌握主动权,又不能帮倒忙让圣主陷入被动,可想而知段达的困难有多大。
王安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答案,不知道段达如何败走,是不战而走,还是败北而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假若河北局势的真相与李风云的推演如出一辙,那侯城这一仗便是有惊无险,自己这次豪赌算是赌对了,赚得盆满盂满,发展前景非常好。
然而,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此美好?天上当真会掉下金蛤蟆?
仅仅过了两天,张金称的军队就出现在永济渠南岸,距离侯城不到五十里。几乎在同一时间,高士达和窦建德率高鸡泊大军出现在漳水北岸,距离侯城大约六十里。
李风云接到消息后,立即派出信使,以四支军队均分侯城钱粮为条件,请张金称立刻横渡永济渠,请高士达南渡漳水,以南北夹击之势向侯城推进,而自己与王安将率主力出城,从正面向段达发动攻击。
侯城战场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诸鹰扬联名请战,武贲郎将赵十住亦征询段达,是各个击破,还是退守清河?
段达沉默良久,说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赵十住倒是能理解,诸鹰扬却“炸了锅”,叛贼都杀到大营外面,都骑到诸鹰扬头上了,段姥竟然还不战,还在忍,你忍什么忍?内外粮草外无援兵,要打就打,不打就撤,待在这冰天雪地的荒原上,给叛贼当靶子啊?
第三天,窦建德率军越过了冰封的漳水河,向侯城推进了二十里。
同一时间,张金称率军横渡永济渠,也向侯城推进了二十里。
李风云出动了,联盟大军倾巢而出,将士们依旧衣衫褴褛,高举着临清义军的大旗,气势汹汹的向官军大营推进了十里。
官军激动了,战意盎然,卫士们愤怒了,自己没去打叛贼,叛贼却主动杀上门,欺人太甚嘛,打,这一仗一定要打,要杀个血流成河。
从上午到下午,从天亮到入暮,诸鹰扬一次次请战,而段达却置之不理,躲在寝帐里取暖睡觉。
当天晚上,从清河城传来消息,清河郡府以叛贼铺天盖地而来,城中戍卫力量严重不足为理由,把城外平民全部撤进了城里,并就此关闭城门。叛贼一日不退,城门一日不开。
段达和赵十住相视苦笑。清河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这是逼着段达马上滚出清河。
清河城关闭了城门,也就断绝了段达最后的粮草支援,而没有粮草,段达拿什么与叛贼决一死战?但清河郡府的理由很充足,清河城的粮食储备十分有限,城外数万平民百姓撤进城里后,郡府要保证他们的温饱,当然也就无法支援段达了,而侯城就在段达的眼前,只要段达击败叛贼,夺回侯城,粮草就有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此刻不要说段达不会打了,就连本来还蠢蠢欲动的赵十住都不敢打了,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一个河北人挖的杀人坑,不论段达如何厉害,也不论三千幽州卫士如何彪悍,没有饭吃,都是一条任人宰割的“虫”。
段达毫不犹豫,下令,连夜撤离,向北撤离,渡过漳水,撤到两百余里外的信都郡首府长乐城。
段达十万火急奏报东都,河北贼势太大,戡乱不利,永济渠危机日益严重,请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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