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保峦微微皱眉,接着冷笑道,“重蹈覆辙又如何?当年若不是为了阻止山东人借助汉王之力东山再起,我们岂会支持圣主?而圣主坐稳皇位之后,给了我们什么回报?不但支持山东人对抗我们,还以此为要挟,逼迫我们支持他的变革。看看今日朝堂上,还有我们的位置吗?朝政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吗?若东征大捷,改革进程加快,十年二十年后,还有我们这些高门大族吗?还有我们立身存命之地吗?早知如此,当年我们宁愿让山东人渔利,也不愿让那些奸佞小人得志,让疯狂的变革夺走我们中土的未来。”
韦云起脸色难看,犹疑不定。
韦福嗣则是连连点头。他能理解韦云起,身居高位,羁绊太多,没有行险一搏的勇气和决心,而韦保峦因为弃守郡县剿贼不利,即便收复了济阴也难逃罪责,迟早都要与自己一样除名为民,很难东山再起了,所以于脆豁出去了,与齐王荣辱与共,誓死一博,失败了也就赔上项上人头,但胜利了则功成名就,人生将迎来最大辉煌。
“此事重大,应该与东都、西京那边商量之后再做决策。”韦云起建议道
韦福嗣和韦保峦都同意,此事关系到整个政治集团的未来,的确要慎重,不能一拍脑袋一冲动就做出决策。
三人随即望向杨喃,请他最后定夺。
齐王倒是杀伐决断,一则他不想回东都那座牢笼,其次他更害怕被圣主禁锢,如同行尸走肉般生不如死,所以他果断决定,“约见白发贼,孤要亲自与他谈。”
韦福嗣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否决了,在东都、西京那边没有拿出决策之前,齐王不能也不合适与李风云见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将来此事一旦泄露,齐王死定了。
夏末,东都接到了从辽东行宫传来的机密消息,段文振遗策在高层中公开了,圣主和中枢为了压制军方的反对声音,不得不借助段文振的赫赫威名,而远征军将士亦在远东雨季来临后的恶劣环境里,开始了千里大跃进。
礼部尚书杨玄感非常吃惊,他吃惊的不是圣主和中枢在错误的时间错误地实施段文振遗策,而是区区一个反贼竟然比他更早知道段文振遗策,由此推测,李风云说中枢有内奸也不是胡言乱语,而是有准确的消息来源。
难道那个人暴露了?如果圣主知道那个人背叛了他,并且通敌卖国,那后果可想而知,而更严重的是,一旦那个人在严刑拷打之下支撑不住,把自己与其合作的秘密谋划招供出来,自己岂不完蛋了?
恰在这时,那个人的密件到了,那个人预测远征军可能要失败,就算远征军非常侥幸的从平壤城下全身而退,战争也要延续到第二年,所以他请杨玄感务必在通济渠战场上借助反贼之手摧毁齐王,然后给反贼以雷霆一击,稳定通济渠局势,以此来赢得圣主的信任,获得东都的控制权,如此一来双方里应外合,必能成功实施谋划已久的颠覆大计。
杨玄感回复,详述李风云透露机密一事,你的秘密已经暴露,中枢有人盯上你了,不知道圣主是否获悉并握有确切证据,总之你要小心从事,并通知其他人等,一旦事发,则逃亡大漠,避祸牙帐。之前他因为无法确认李风云所说机密的真假,为求稳妥,并没有向那个人发出警告,现在不一样了,不但要发出警告,还要做好事发逃亡的准备。
杨玄感又急告李密,不要耽搁时间了,马上说服白发贼展开攻击,有内应的配合,击败齐王易如反掌。齐王必须摧毁,这是秘密谋划中的重要一环,若齐王在东都,以他皇统第一继承人的身份,紧接时刻登高一呼必应者云集,那己方将如何占据东都?又如何按照己方的意愿更迭皇统控制局势?至于调查李风云身份一事,因为当年榆林事件的当事人和知情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流配边疆,要么远在东征战场,短期内难有结果,所以通济渠决策即便有错误,也只能事后挽救了。
就在李密接到杨玄感密令的同时,齐王和韦福嗣也接到了来自东都的秘密消息。
段文振遗策的公开,证实了李风云的确与中枢高层有联系,由此推测,韦福嗣的推演非常接近事实真相,通济渠战场陷阱重重,齐王深陷绝境,极有可能被政敌彻底摧毁,当前唯有借剿贼之名一走了之,先行脱离危险,再徐图后计。
韦福嗣马上赶赴联盟总营面见李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