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李风云笑道,“你不但能保住人头,还能再次进山与某把盏言欢。”
“俺不来了!”徐世勣赌气叫道,“阿兄痴痴癫癫,胡言乱语,俺再来便是自寻死路。”
“稍安毋躁,稍安毋躁。”李风云大笑,“崔弘升好歹还能活一年,但有些人,却马上就要升天了。”
“谁?”徐世勣翻眼望着李风云,权当他是个疯子了,你说什么俺都不会信。
“当朝内史令、左翊卫将军、仪陇侯元寿,正月里便会病逝。二月,检校右翊卫大将军、观王杨雄亦会病逝。到了三月,兵部尚书、北平襄侯段文振将死于东征途中,而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将死于东征第一战。五月,纳言、右武卫将军、观王之弟杨达将病逝于东征前线。”
李风云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徐世勣苦笑无语。元寿、杨雄、杨达、段文振,都是中土名臣,都是中枢宰执,虽然年纪都很大了,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但值此东征关键时刻,一个月死一个,一个接一个撒手尘寰,这可能吗?如果真有这种可能,那只能说是不祥之兆。东征大军尚未杀进高句丽,中土的元老大臣便依次死去,这必将给东征蒙山一层阴影。但这绝无可能。
在徐世勣的眼里,此刻的李风云就像一个白发神棍,招摇撞骗,危言耸听。
阿兄,你骗人总要看看对象吧?如果你一定要骗中土第一豪门崔氏,那手段也要高明一点,不要这么天真幼稚好不好?你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如假包换的神棍,便预言崔弘升还有一年寿数,而为了让崔氏相信你的话,你又再做惊人预言以为验证。阿兄,不要这么胡闹好不好?虽然人老了都会死,但三个中枢大臣在三个月内依次死去,你当自己是断人生死的阎王啊?
“你莫非以为某在诓骗你?”
李风云总算说了一句正常话。
徐世勣沉默以对。还好,阿兄的神智总算还有一丝清明。
“你是信使,你的任务就是把某的话一字不漏的带给崔氏。你若凭着自己的主观好恶断章取义甚至蓄意隐瞒,你就欺骗了崔氏,辜负了崔氏对你的信任。”李风云的语气变得严肃了,“某现在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不但关系到某麾下数千将士的性命,也关系到崔氏的荣辱兴衰,所以你切莫因为某的话荒诞无稽就做出错误的判断。”
徐世勣大感恼怒,阿兄,你也知道你的话荒诞无稽?既然荒诞无稽,必然会坏了事情,所以你应该说些正经话。
徐世勣正想出言反驳,李风云却举手阻止,“某费尽心机让你上了山,就是要你全心全意相信某,替某做成这件大事。你要知道,崔氏在中土的地位举足轻重,崔氏在朝堂上更是呼风唤雨,若能赢得与崔氏的合作,义军的发展壮大才能成为可能,未来我们才会有机会成就王霸大业。”
徐世勣的抗拒心理被李风云的这番话摧毁了。李风云有鸿鹄之志,有雄才大略,其人更是深不可测,他的每一个谋划背后都蕴藏壮着深意,或许,他要求自己向崔氏所传达的惊世骇俗之言,并非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自己听不懂,认为荒诞不经,并不代表崔氏也听不懂,也认为是一派胡言。
然而,崔氏也听不懂。
崔氏绝无可能把李风云放在等同的位置上谈合作,不论当今形势是否允许双方合作,就以李风云现在的实力来说,根本就没有谈合作的资格,即便是主动投奔,崔氏都不愿意将其收为佣奴。李风云目前对崔氏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他的造反可以混乱中土形势,而中土形势越乱,对崔氏便越是有利。
所以崔氏对李风云小心翼翼的侧面“试探”,做出了积极的正面回应,但出乎崔氏的预料,李风云不但没有因此感激涕零,反而诅咒起了崔氏,说崔弘升只有一年的寿数了。
崔弘升是博陵崔氏的家主,之前的家主是崔弘度,几年前刚刚病故,假若崔弘升也辞世,而且还是在崔氏面临严峻危机之刻突然离去,那谁来继承崔弘度、崔弘升兄弟死后留下的庞大政治遗产?谁来做家主,支撑起风雨飘摇中的崔氏?
人都会死的,随时都会死,而像崔氏这种豪门的家主,在活着的时候,都会选择一位合适的继承人。继承人的最基本条件,便是他在政治上有相当份量,换句话说就是有权有势。无权无势,你做什么家主?又如何支撑起一个庞大家族?如果继承人是亲兄弟或者子嗣,那在家族内引起的动荡就不会太大,反之,如果继承人是他房旁支,那动荡就大了。
李风云不是痴狂之徒,更不会以这种下作的方式来公然冒犯崔氏,那么,他在此刻传来这个匪夷所思的讯息,目的何在?
十二娘子很冷静,她决定暂时保持沉默,拭目以待。李风云说,内史令元寿将在来年的正月病故,那么满打满算,也不足两个月了。如果他的话验证了,问题就严重了,倒不是可以就此肯定李风云是个神棍,而是这一系列的变故不但影响到了东征,也打破了东都的政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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