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曜走投无路了,唯有参加义军,把造反进行到底。
他曾动过逃跑的念头。在他看来,造反没有出路,死路一条。现在是什么年代?中土一统,王朝强盛,黎民安居乐业,既没有天灾亦没有**,根本就不具备举旗造反逐鹿天下的条件。
李风云和陈瑞都是死囚,迟早都是死,他们举旗造反说白了就是垂死挣扎,临死之前拉一群人垫背,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安宁。
韩曜和他们不一样,即便受夏亭一案的牵连罢官坐牢甚至流放戍边,但罪不至死,只要活着,只要还有回家的一天,他就能东山再起,而他的家人家族乃至兄弟朋友门生故旧也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他们还是和过去一样过着正常人的日子。相反,如果韩曜造反,韩曜死定了,与韩曜有牵连的人也死定了,这个代价韩曜不能接受。
然而,李风云和陈瑞毫不手软,硬是把韩曜逼上了绝路。
现在,韩曜造反还有一线生机,不造反,等于束手就缚,任人宰割,所以韩曜没有选择了。
一咬牙,一狠心,韩曜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便造反。”
陈瑞哈哈大笑,开心至极。他终于达成了目的,报仇雪恨了,把韩曜逼上了绝路,把韩曜推进了万丈深渊,现在大家扯平了,恩怨两消,从此唯有携手合作,艰难求生。
“显扬兄,还记得当年的誓言吗?”陈瑞戏谑道,“生死与共,荣辱与共。上苍很公正,终于还是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兑现了当年的承诺。”
韩曜睚眦欲裂,恨不能一刀砍了陈瑞。
李风云冲着陈瑞摇摇手,示意他适可而止,不要再刺激韩曜了,个人恩怨暂时摆在一边,先把生死存亡的大事解决了。
“义军尚无司马,韩先生暂时屈就,如何?”李风云不管三七二十一,趁热打铁,先把韩曜稳住再说。
卫府、鹰扬府的司马,地位都很高,职权很重,主掌军事机要,相当于军队里的参谋长。义军目前只有一旅百二十余人,大小事务都是李风云一个人说了算,根本不需要设置司马,但韩曜加入义军后,他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把在谯郡的所属势力全部拉进义军,义军的人数会急剧增加,而韩曜在义军里的实力也会随之上涨,并凌驾于李风云之上。李风云对义军的掌控力会迅速下降,甚至会失去义军的领导权,毕竟他身份不明,而韩曜则是如假包换的贵族,身份尊贵,且其手下众多,不难想像,双方必然要为争夺义军的领导权而大打出手。
为防患于未然,李风云要未雨绸缪,要在韩曜加入义军之初便压制他,遏制他,最大程度地缓解或者推迟双方之间必然存在的矛盾和冲突的爆发。
此刻韩曜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本钱,他只有答应。
之前他已经考虑过了,假若他参加义军造反,他该怎么做。很显然,他若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掌控义军的领导权。虽然造反肯定没有出路,但造反却给了韩曜一个非同寻常的选择,一旦他实力强大了,朝廷屡剿不平,必然会招安,而“招安”正是韩曜“重见天日”,重新过上正常生活的最好途径。如何才能让义军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威胁到中土王朝的安危,强大到朝廷不得不下旨招安?韩曜两眼一抹黑,茫然无策,不过有一点他很清醒,那就是必须拿到义军的领导权,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现在韩曜走投无路不得不造反了,那便退而求其次,另辟蹊径,曲线自救,先让自己和追随自己的人活下去,一心一意造反,让自己先强大起来,然后再走一步看一步。基于这一策略,韩曜现在必须主动“配合”李风云和陈瑞,必须放低姿态低调做人,必须尽快赢得李风云和陈瑞的信任,大家齐心协力先活下去,等到机会成熟了,再图谋义军的领导权,图谋更大的发展。
陈瑞喜笑颜开的拱手相贺,“韩司马既然走马上任了,那便要出谋划策,拿出攻陷永城之计。”
韩曜当即摇手拒绝。刚才李风云和陈瑞已经透出口风了,他们要利用韩曜这张脸骗开永城的大门,可见义军早已拟好攻击之策,陈瑞此言不过是调侃而已。
陈瑞却是不依不饶,“显扬兄,你文武干略,才智出众,不凡向旅帅献上几计,一旦拿下永城,也算送了义军一份天大厚礼。”
韩曜斜瞥着他,冷笑不语。某在鹰扬府好歹也是个从六品的武官,岂肯与你这无耻贼子一般见识?待某翻身之日,第一个砍下的便是你的头颅。
李风云有些不高兴了,陈瑞那副“小人得志便猖狂”嘴脸让他十分反感,小鸡肚肠之人哪里成得了大器?怪不得许多年来,陈瑞也只能躲在穷山僻壤里做自己的山大王,而韩相国一旦决定牺牲他,他竟然不敢反抗,逆来顺受,束手就缚,如此懦弱,那堪大用?
李风云的脸色渐渐阴冷,眼神逐渐凌厉,而他情绪上的变化,迅速被韩曜和陈瑞所察觉。陈瑞暗自心悸,知道自己话说多了,遂闭上嘴巴,不再随意胡说。
韩曜却以为李风云对他不满,以为他的拒绝引起了李风云的恼怒,也是暗自惊骇。
虽然彼此地位有差距,尊卑更是颠倒,但李风云恶名远扬,血腥残忍,杀人不眨眼,而从陈瑞等诸贼对其的敬畏来看,这个恶魔不但武勇过人,心机也非同寻常,否则以一个外来贼的身份也压制不了一帮地头蛇,坐稳了义军大首领的位置。假若再从今日义军夜袭夏亭,于睢水河畔半渡而击之,两战两捷来看,此贼狡诈奸滑,颇有谋略。至于义军出人意外的潜伏到永城城外,要乘着城内鹰扬府军队齐齐出动追杀叛贼之时,夜袭永城,更是绝妙好计,完全出人意外,无论是鹰扬府还是永城县府,都不会想到突然冒出来的一股叛贼会如此猖獗,如此狡猾和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