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这话里的意思就很直白了,今日劫持监察御史一案,你家逆子肯定参与其中,他肯定就在这白马附近,你马上把他给我找来。我崔府的门已经给你打开了,已经摆明了要庇护你徐氏,那么徐世勣就算是“贼”,那也是我崔府的“贼”,不是什么人都能杀的,都敢杀的。
徐盖昏头昏脑的走出了崔府,然后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徐宅,一路上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最害怕的就是面对自己的父母,他担心儿子横尸荒野,害怕杀身之祸累及父母。虽然他对家破人亡之祸早有准备,虽然他知道自己所走的这条路充满了风险,但对灾祸来临的速度如此之快,还是措手不及。难道,继翟氏、单氏罹难之后,当真就是我徐氏?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笑容满面的徐世勣,看到了自己担心得几乎要哭出来的儿子,一时间仿若梦幻,随之醒悟过来,冲上去一把抱住儿子,张嘴就叫了一嗓子,“谢天谢地!”
他由衷感慨,生死关头,除了天地,谁都不值得依靠,不值得信任,自己的命运还得由自己来掌控。但是,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简单,却做不到,天地之大,哪有离狐徐氏这等巨商富贾的立锥之地?辛辛苦苦赚取了巨额财富,却不是幸福,不是安宁,而是负担,而是危险。这个世界何其不公?苍天何时才还芸芸众生一个公平正义的朗朗乾坤?
徐世勣感同身受,紧紧抱住了父亲,眼眶湿润,心里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让徐氏崛起于中土,让徐氏有一个幸福安宁的未来。
“大人,让您受苦了。”
徐盖蓦然从混沌中惊醒,猛地拽住儿子的手,不理会家人僮仆惊异的目光,拉着儿子匆匆跑进了书房。
紧紧关上了书房的门,然后又侧耳聆听了半晌,确定书房外没有人之后,徐盖方才与儿子一起坐下,压低声音问道,“大郎,你告诉某,白马这两件大案,你是否参与其中?”
徐世勣摇头,拼命摇头,一口否认。他绝不会承认,不但不会在自己父亲面前承认,即便在十二娘子当面,他也不会承认,在未来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承认,直到有一天连他自己都相信自己没有参与白马大案了,那他就成功达到了骗术的最高境界。
这是白发刑徒要求他必须做到的,因为白发刑徒告诉他,绑架挟持监察御史,虽然能救单氏,却把徐氏推入了绝境,因为这两件大案若想做一个了结,肯定要杀一批人,既然单氏杀不成了,那么崔氏最后迫于压力,极有可能妥协,拿徐氏做牺牲品,以保全自身之利益。所以,徐世勣必须坦坦荡荡的出现在白马城,告诉白马所有权贵,我徐世勣是清白的,以此来威胁崔氏,你若拿我徐氏做牺牲品,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也要把十二娘子被挟持一事捅出来,把你崔氏推上风口浪尖:你崔氏为了保住十二娘子的性命,屈从于恶贼的威胁,逼迫东郡官员放走了他们,结果导致监察御史惨遭挟持,导致白马局势失控。如此你崔氏则陷入被动,崔氏的政治对手们必然借此机会“四面围攻”,崔氏的利益必然受损。
于是,徐世勣坦坦荡荡的回家了,并且坦坦荡荡的告诉徐盖,“俺清清白白!”
第二天上午,徐世勣独自一人去了崔府,当着崔九的面,同样坦坦荡荡的自我标榜,“俺清清白白!”
崔九勃然大怒,他至此才发现徐世勣不仅心黑手辣,老奸巨滑,还卑鄙无耻到了极致。
“你敢不敢与某家小娘子对质?”
徐世勣微微一笑,泰然自若,“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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