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不知谁把此事透露给了叛军,叛军也派了异能者领重兵前来袭击。国师见对方人多势众,明知不敌,遂将写有居民生辰八字的血馒头化为人形,供叛军屠杀,自己带了村民全体避入山中,等待战事过去。植”
我听得一怔,不由道:“看这村子格局,居民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想以血馒头化作几百人形,那得费多少灵力?这国师也不是寻常的修仙者。”
“是,这国师便是出自昆仑,修为极高。若论他的能耐,以仙家本领除去那些叛军并不困难,至少比耗尽灵力做出几百个瞒天过海的假村民来容易得多。只是昆仑门规,不得妄杀生民,否则便是堕入魔道,不会见容于师门。”
我听着外面越来越多的惨嘶和嚎叫,叹道:“他没能成功吧?”
“成功了。叛军们屠尽村民,心满意足而去。可惜国师灵力也已耗费得差不多,生恐再有哪路叛军来袭,遂继续带村民隐在山间,并派人将此事报告闵帝,好让他安心。”
“谁知沿路兵荒马乱,他派出去报讯的人中途被杀,消息并没能传到闵帝那里;而闵帝却已收到了卧龙村满村被屠的噩耗,既心痛龙脉被毁,又猜测好友遇难,愤怒之下理智全失,不惜与魔者合作,请他们相助,为村民和国师复仇。这时卧龙村附近城镇都已被叛军占领,但村民们思家心切,遂回到村中,并在村头换了许多叛军服饰的人巡守,只作本地村民已被屠尽,他们是从别处乔迁而来的村民……堕”
我猛地打了个寒噤,依稀猜到了这些死不瞑目且无法转世的怨魂从何而来。
果然,景予道:“和闵帝合作的魔者前来打探,发现此地被‘叛军’占领,立刻报告了闵帝,然后……屠了这个村子。这些魔的修行法门特殊,加上原来那些血馒头已经耗去村民们部分精血,以致这些被自己效忠的皇帝屠杀的村民们……不仅含恨而死,且永世不得轮回……算算到现在,他们已经在这村间飘荡两百年了。”
“他们身负龙脉之气,原比一般人易于修炼,便有相当一部分人修炼作怨魂。他们满腹怨气,见到有人占据他们的土地,自然会上前攻击,但本性都很淳朴。”
我叹道:“淳朴?死后还霸着村子,不惜残害无辜,这叫淳朴?”
“不能怪他们。是二百年的折磨改变了他们的性情,二百年……”
我的声音不由地尖厉,“可他们毕竟已经是怨魂,就像你,已经是魔,随时会翻脸无情,残害无辜……你还觉得该留着他们?”
在葱翠藤萝的映衬下,景予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
他道:“他们并不是自己愿意是魔。就像……就像我也不能选择自己出身。我且问你,若你如我这般,突然被人指认是魔帝血亲,你会怎样?”
我冷笑道:“我会怎样?师父把我养大,教我育我,可谓恩比天高,我再怎么也不会背叛师门!被投入化魔池又怎样?就当回报了他们二百年的教养之恩,也算是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便是灰飞烟灭也不会恨谁怨谁!”
景予唇色发白,盯紧我的眸光却越发阴郁。
他冷冷道:“你真心这么想的?”
我气往上冲,怒道:“你天底下全是你这样禽.兽不如的畜生吗?我告诉你,如你这般的,连畜生里也未必能挑出几个呢!”
景予似已抑不住怒气,恶狠狠地瞪我,暗沉沉的眼睛愈发幽深如渊,似要将我生生吞噬。
我也不退缩,冷笑着睨向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鄙薄。
许久,景予慢慢垂下头去,却似困极乏极,无力地抱住自己的头,那副精健的身躯竟似在微微地发抖。
他一示弱,我反有些没主意,定了定神,便问道:“后来呢?”
景予抬头,眼神竟有几分失神般的惘然,“什么后来?”
“后来那个闵帝呢?有没有知道自己误杀卧龙村村民?”
景予撑着额,低着眼睫慢慢道:“其实不知道更好,可惜到底知道了……国师功力未复,也在混战中被打成了重伤,强撑着回京城见了闵帝最后一面,一切却已无法挽回。不久,叛军攻入京师,国师死了,闵帝亲手杀了最心爱的后妃,一个人步上高楼,自焚而亡……大闵灭亡……”
他说得甚萧索,目光渐渐苍凉如雪,最后竟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听着竟十分忧郁。
外面怨魂的怒吼嘶
叫依然在继续,但再厉害的怨魂也不过是人间之物,完全不能撼动藤屋,只有枝叶不时簌簌,花儿却开得更见活力。
那位末代闵帝奋发图强,力求中兴,终于还是穷途末路,不知独上高楼点燃自己龙袍时,回忆着后妃和挚友往日的欢笑,该是何等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