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杨玄感沉浸在悲痛之中,而杨积善、胡师耽、赵怀义、王仲伯、元务本等人却在为一下步的决策激烈争论。
实际上杨玄感在二十日已经做出了西进关西的决策,之所以有破陵大战,委实是宇文述和来护儿来得太快,而王仲伯又未能守住北邙山防线,导致主力不得不暂停撤退,摆出一副与宇文述、来护儿决一死战的态势,只要他们能击退或者重创敌军,大军便可摆脱追兵,急速西进。
然而,今日激战却未能实现预期目标,不但没有重创敌军,反而自己遭到了重创,士气遭到打击。这时,假如按照既定策略西进关西,宇文述和来护儿必定紧随于后。那么大军一旦受阻于潼关,被困于崤山一线,则腹背受敌,则大事去矣。
大军有没有把握在最短时间内拿下潼关?显然谁也没有信心。当初若是采纳了李密的建议。先派一支偏师夺取了潼关,此刻哪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不过这话不能说了,没有意义,大家都有责任,怨不得杨玄感一个。
既然西进困难重重,甚至是自寻死路,那倒不如继续在东都作战,只待河南各地援军蜂拥而至。便可前后夹击敌军,那时己方在兵力上占据优势,又拥有回洛、洛口两大国仓,反之敌军兵力不足。粮草武器不足,尽显劣势,决战胜算非常大。东都决战打赢了,关西岂不是唾手可得?
就在此刻,李密的书信到了。
李密预估破陵一战不会取得预期战果。对杨玄感暂停撤退的决定十分不满。他告诉杨玄感,目前时间太过紧张,而时间直接决定了胜负。大军既然决定西进,那就不要犹豫。应该非常果断而坚决地西进,即便宇文述和来护儿尾随于大军之后也不要有任何的迟疑和恐慌。大军只要进入崤山一线。便可利用有利地形阻击敌军,如此则可用最少兵力阻御和迟滞追兵。而己方则可尽遣主力猛攻潼关,潼关必克。
现在的杨玄感历经打击,身心俱疲,严重的挫败感让他不再自信,甚至怀疑自己的智慧,而李密算无遗策,对战局的分析和判断非常准确并具有相当的前瞻性,这让杨玄感在沮丧和气颓之余,对李密所献之策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某种程度的信任。
杨玄感考虑良久,向那些怀疑西进策略的人提了一个问题,“河南各地的援军里有多少府兵?是否有实力击败宇文述和来护儿?”
军队的实力不在人数多寡,而在于将士们的战斗力,一万府兵和一万拿着武器的农夫,其武力根本没有可比性。杨玄感以十几万军队攻打四万西京大军,结果打了半个多月也没有全歼西京卫戍军,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杨积善、王仲伯等军中统帅哑口无言。
杨玄感又问了一句,“假如此刻,弘化留守李渊正率西北军南下拱卫西京,那么某等就算杀进了关西,是否又能如愿占据关陇?”
众皆暗惊,相顾无语。大家都在东都酣战,倒是忘记了数千里之外的西北军,而现在的西北军统帅是李渊。李渊能代替元弘嗣掌控西北军,显然赢得了皇帝的信任,可见其对皇帝是言听计从的,若皇帝命令他拱卫西京,其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现在西北形势非常严峻,在杨玄感和李密等人的谋划下,皇帝西征的战果正被虎视眈眈的西北诸虏一点点蚕食,所以不到迫不得已,皇帝不会调遣西北军南下拱卫西京,因此,若想顺利地杀进关西,大军必须日夜兼程,必须先行拿下西京以抢得先机,否则,就算进了关西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二十三日,杨玄感率军渡过瀍水,经慈涧道抵达新安,急行一百余里。
杨玄感放弃了金墉城,放弃了回洛仓,把所有的军队都撤离了东都。
同日,民部尚书兼领东都留守樊子盖,刑部尚书兼领西京留守卫文升,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水军统帅、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水军副帅、左武卫将军周法尚,右候卫将军屈突通,京兆尹李丹,民部侍郎韦津,吏部侍郎杨恭仁,越王府长史崔赜,并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河内郡丞柳续等齐聚越王行辕,共商讨逆大计。
李丹、韦津、杨恭仁、独孤武都、柳续等主张即刻展开追击,务必将杨玄感歼灭于潼关、崤山一线。
宇文述、来护儿、周法尚、屈突通等则从军事角度出发,综合地形、士气、体力、粮草武器等诸多因素,建议休整三两日,做好各方面的准备,然后再展开追击。仓促攻击,假若不慎落入叛贼陷阱,则必受其害,反而不利于平叛。
越王杨侗地位最尊,名义上他的权力最大,必须由他来做最后决策。
杨侗沉吟良久,忽然借故离席而去,转入偏帐。
偏帐中只有一人,霍然便是禁军校尉伽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