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保卫战的胜利奠定了袁崇焕在军中的地位,天启帝更是给了他加了官又进了爵位,辽东巡抚还兼着右佥都御史,外加兵部侍郎的衔,表面上是风光无限,实际上他反而没有以前自由了,不但给了派了一个跟高第差不多不懂军事的文人经略,执行还是高第的那个放弃辽东之地的政策,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气得袁崇焕再也不去山海关了,还好魏忠贤现在可不敢把他这位能打败后金的统帅拿掉,对他还稍作让步,经略王之臣专督关内,而他和监军刘应坤则负责关外。
“大人,已经深夜了,您怎么还没睡?”跟随袁崇焕多年的死士谢尚政看到了在院中独对深秋冷月的袁崇焕。
“是尚政呀,你怎么也没睡?”袁崇焕头都没回就听出了身后的何人。
谢尚政看袁崇焕半夜时分身上就披了一件单衣,如今已经是深秋,辽东之地不比江南,夜里是刺骨的寒冷,忙脱下自己的外披,披了过去道:“大人,您还是回屋吧,院子里太冷了。”
袁崇焕知道部下关心他,身手拢了拢谢尚政给他的外披,问道:“密折发了吗?”
“发了,六百里加急。”
“刚才刘公公来过了,给您送了跟老山参,说是你这些日子太苦了,给您补补身子,他怕东厂的人察觉,偷偷的送过来的。”谢尚政忽然想起自己把这件事给忘了,连忙禀告道。
“这个刘应坤,算了,帮我收起来,过几天找人捎回家去。”袁崇焕庆幸的是魏忠贤给他派的这个监军太监刘应坤是个知大理明大节的人,大明朝那么多的监军太监中,他也算是个异数了。
袁崇焕愁呀,努尔哈赤的继承者皇太极一点不逊乃父,现如今更是年富力强,野心勃勃,可以预见未来至少二十年辽东不会平静,未雨绸缪,长期作战最重要的粮饷问题,中前所、前屯卫、中后所,还有宁远四城虽然两面二百多里,战略纵深是有了,但北面是山,南面是海,宽不过四十里,宁远地区年年征战,粮食生产得不到保障,国内更是年年遭灾,仅有的一点存粮除了赈灾,还要喂饱那些祸国殃民的蛀虫,所以他必须效仿孙承宗经略辽东是的办法,向锦州方向推进,移商民开垦屯田,要开屯田,必须修筑城堡来保障,因此他制定了修筑锦州,中左所和大凌河等城,为了保证城堡能顺利修筑完成,同时为了防止后金的袭击,他想到了利用和谈的方法来做掩护,因此他给天启帝上了一道密折,将自己的谈判计划奏请天启帝批准,这道密折关系到辽东的将来,由不得袁崇焕内心不紧张,万一朝廷不批准,自己该怎么办,动用那五十万两银子私自屯田筑城吗?
五十万两银子呀,袁崇焕不但没有动用一分一毫,就是最信任的人他都没有提过,这笔钱已经折磨了他大半年了,传说中的痴呆王爷居然神奇的出现在宁远城,丢下一笔五十万两的银票给自己,然后就又神奇的失踪了,但是根据他的调查,却发现信王一直在开封,他也曾有意无意的问过刘应坤信王的相貌,发现与自己所见的虽然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是完全吻合的,这个疑团一直在他的心里消散不掉,对着他那侃侃而谈的情景是历历在目,宠辱不惊,举重若轻,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冷静,还有熊大哥,这些都让袁崇焕迷茫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弄清楚这个谜团,只是他不敢去做,秘密只有在没有说出来的时候才是秘密,只要有人说了,那它就再也不是秘密。
父亲从小教育自己要忠于皇上,忠于朝廷,忠于国家,他与熊廷弼结拜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可现在呢,大哥不但忘记了当初结义时的誓言背叛了皇上,还背叛了朝廷,难道忠、义真的不能两全吗,这两个字已经折磨了袁崇焕半年了。
袁崇焕现在担心的是朝廷对自己这份密折的态度,其中屯田筑城这一项所费不少,他就怕朝廷因为没钱放弃自己的想法,又怕朝廷同意了他的计划,却不给他钱,让他自己解决,他有钱却不能用,因为他一旦用了那五十万银子,他就再也不是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那个袁崇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