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得知自己的族弟张敬夺下了潞城,喜出望外,急忙召集部下和乌丸三王丘力居、乌延、苏仆延商议撤兵的事。
蓟亭惨败,和乌丸人临阵脱逃有很大的关系,但张纯不敢也不愿意埋怨乌丸人。仗是自己极力主张要打的,失败也是自己意料中的事,乌丸人不计损失坚决支持自己打这一仗已经十分不错了,再埋怨乌丸人就没什么道理。而且大军撤到辽西后,必须要倚仗这些乌丸人的支持,否则单靠自己的力量,连刘虞和公孙瓒都打不过。
如今豹子受到重击,短时间很难恢复元气,张纯和乌丸人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要李弘无力东进辽西和辽东,大家就相安无事。
“豹子经历了昌平和蓟亭之战后,损失惨重,而刘虞从涿城打过来,兵力也损失过半,汉军的两路人马疲惫不堪,已经不堪大战。”张纯手捻短须,忿忿不平地说道,“慕容风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最会趁火打劫了。我们和汉军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他在一边看热闹,手都不伸一下,现在我们打得两败俱伤了,他倒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但趁机占据了渔阳城,还尽得燕山以南的大片土地。”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说这是解救我们于为难之时。”张纯恨恨地骂了几句,然后说道,“让豹子打他去,看他能坚持多久?最好豹子把他打死了,让这个贪婪的老东西一命归天。”
丘力居说道:“有慕容风在渔阳拖住豹子,我们回辽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还谈不上。”张纯说道,“除非并州大乱,豹子分身无术,大汉国自顾不暇,那时我们就真的是高枕无忧了。”
“我们还是早点撤吧。”乌延担心地说道,“豹子的骑兵就在雍奴和潞城一带出没,一旦他们把潞城又夺回去了,我们就只有绕道渔阳回辽西了。从渔阳走,假如被慕容风伏击……”
“对,对。慕容风狡猾奸诈,手段阴狠,翻脸不认人。”苏仆延忙不迭地地附和道,“他看到我们实力巨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他要是趁机痛宰我们,辽西辽东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张纯眼里闪过一丝惊惧。慕容风是什么人?他是一头老虎,一头无可匹敌的老虎。自己与虎谋皮,确实是在玩火*。到现在为止,自己没有占到他任何便宜,反倒都是他在占自己的便宜。慕容风只是动了动嘴,结果自己就把大量的钱财物资送给了他,把城池送给了他,把土地也送给了他,最后,自己会不会把这条命也送给他?
“我们走可以,但要留人下来死守蓟城。”张纯说道,“死守蓟城,可以拖住豹子和刘虞的兵力,不让他们有分兵追击的机会。蓟城坚守的时间越长,我们就越安全,而豹子和刘虞却要叫苦不迭了。”
众将默不作声,一个个低头不语。这时候,谁都不愿意留下找死。
张纯看看大家,长叹道:“我堂堂大燕国,竟然连个热血男儿都没有?想当年大贤良师起事的时候,有多少慷慨悲歌之士追随其后,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更有无数英豪至死不降投河而死,而今……”
“我留下。”张纯还没有说完,田强举手叫道,“我留下死守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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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留下五千马随田强守城,自己带着其余的一万多名士卒随乌丸铁骑急速向潞城方向撤退。
阎柔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率部滞留在沽水河旁。由于张敬在沽水河和鲍丘河的浮桥上都驻有重兵,阎柔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迅速过河赶到潞城附近会合赵云。虽然他对这一块的地形很熟悉,但要从其他地方过河路程太长。阎柔担心耽误了歼敌的时机,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这时他突然听说叛军出了城,不禁喜出望外,立即下令大军做好攻击准备。
张纯到达沽水河边,看到张敬临时架设的浮桥很简易,不要说过马车了,就是过人都危险。乌丸人不管许多,率先牵马过河。张纯对丘力居说,步卒和骑兵轮流过河,互相照应,免得被汉军突袭。
阎柔听斥候回禀说,乌丸人的部分铁骑在沽水河西岸列下了阻击阵势,正在护住叛军步卒过河。阎柔和姜舞商量了一下,觉得攻击时机不好。姜舞的这一营骑兵在蓟亭大战中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人,如果此时发起攻击,肯定要被乌丸人挡住,双方力拼之后,骑兵又要受到损失,实在化不来。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斥候又来报,说赵云的骑兵突然在沽水河和鲍丘河之间出现,他们对叛军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沽水河西岸的乌丸铁骑正在过河准备赶去支援。
阎柔再不犹豫,挥手大叫:“攻击叛军,立即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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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和刘冥决定不打潞城之后,随即想了个阻击叛军回撤的办法。他们绕了很远的路渡过鲍丘河,然后悄悄埋伏到了两河之间的小平原上。叛军要从潞城方向撤退,就要经过两河浮桥中间这段五十多里宽的小平原,赵云估计叛军这个时候警惕性未必很高。打就打他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汉军四千多骑突然杀出,叛军步卒立刻就炸了锅,几千人哭爹叫娘,狼奔豕突,一哄而散。乌丸铁骑更是魂飞魄散,根本不做抵抗,他们在汗鲁王乌延的带领下,沿着两河之间的小平原往北方狂奔而去。乌延打定主意不回头了,他要从塞外回逃回自己的领地。豹子的骑兵神出鬼没,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此时张敬和张纯也在这段小平原上,他们在丘力居的护送下,打马逃往鲍丘河浮桥。
留在沽水河以东的苏仆延惊惶失措,匆忙指挥骑兵纵马冲过浮桥,把浮桥上的叛军士卒全部挤到了河里。他既不管叛军士卒的死活,也不管摇摇晃晃好象要散架的浮桥能不能支撑了,逃命要紧。掉到河里的叛军士卒大都溺水而死,生还者寥寥无几。
就在这时阎柔带着大军杀了过来。留在沽水河西岸的叛军士卒吓得魂飞天外,四散而逃,士卒们慌不择路,互相践踏,死者无数,更有许多士卒被铁骑直接赶到了河里,一时间河面上浮尸密布,惨不忍睹。
“吹号,冲过浮桥,冲过浮桥……”阎柔率部紧紧地追在乌丸人后面,唯恐乌丸人过河后拆了浮桥,无法过河。铁骑士兵紧随其后,杀声如雷。
乌丸人被汉军衔尾狂追,吓得肝胆俱裂,逃得更快了,不要说拆桥的时间没有,就连看路的时间都没有。正在指挥匈奴骑兵四下追杀叛军的刘冥突然看到又来了一股乌丸人,兴奋得狂呼大叫,“杀上去,杀上去……”冲锋的号角声顿时响彻了小平原。
苏仆延以为豹子带着所有的骑兵杀来了,脸都吓白了,哪里还敢恋战,“走,走,向北,向北……”辽东的乌丸人也亡命一般向北逃了。
赵云带着一队人马象狂飙一般追在张纯后面席卷而去,他要趁乱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拿下鲍丘河上的浮桥。只要夺下了浮桥,北征大军就可以不用耽搁时间,直接过河趁胜追击叛军。现在张纯仓惶后撤,说明将军大人已经在蓟城打赢了,大队人马随后就要追来。
阎柔看到刘冥,大声问道:“子龙呢?”
“向东去了……”
“走,走,我们快走……”阎柔举刀狂吼,“不要再管这些逃兵了,追上去,杀到潞城……”
“吹号,吹号,继续追击,杀敌去……”
四散的铁骑士卒听到号角,立即舍弃追杀逃兵,个个调转马头,向东打马狂奔,“杀,杀向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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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丘河浮桥上如今已经乱成一片,叛军步卒丢掉武器,抱头鼠窜,乌丸铁骑纵马狂奔,挥刀猛砍,大家都想早点逃到对岸,逃过杀劫,但越乱越是挤在一起寸步难行,浮桥不堪重负,嘎吱嘎吱地呻吟着,随时都要散架。
丘力居大怒,指着浮桥上乱作一团的人群,回头对身后的亲卫骑兵大声叫道:“射,给我射……”
“大王,那上面有我们的人……”一个小帅瞪着眼睛喊道。
丘力居一刀剁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腾空而起,“给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