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哑雀无声。众大臣都望着何进,静待他的反应。
最近洛阳有谣传,说大将军和西凉叛贼有勾结,天子自然也听中常侍们添油加醋地说了,但这也就是谣传,没有任何证据。张温此时突然抛出这个故酒泉太守黄衍,其用意不言而喻。
王国和韩遂都是大汉人,都是有名的士子,在目前鲜卑人大举入侵的情况下,最基本的大义还是要讲的,否则就要失去一部分民心,所以现在谁去西凉招抚,成功性都很大。但何颙去就有点特殊了,他是大将军府的司马,是何进的左膀右臂,招抚成了,洛阳的谣言立刻就会加剧,因为顺利招抚本身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据,这对大将军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不能招抚,那就是大将军府的颜面问题了,而且,何颙本人的性命也难有保障。何颙要是死了,对何进势力也算是一个打击。
何进进退维谷,迟疑不决。张温得到这个消息,有可能是府内的人泄漏出去的,而且还是一个参予其事的人,否则张温怎么会知道黄衍没死?但也有可能是黄衍自己泄漏的?黄衍在翼城大败之后,预料自己要杀他,所以护卫非常多,数次逃脱了刺杀。何颙到了西凉,黄衍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杀死何颙呢?
“爱卿……”天子看何进一点反应都没有,出言询问道,“爱卿可是不愿意?”
何进无奈,躬身说道:“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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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农王瀚奏说了一大堆枯燥的数字之后,开始叫苦连天。
“陛下,现在各州郡都在春耕,都在治理和疏浚渠道,都在上书要钱,陛下年前就答应拨给幽州的两亿钱至今还没有兑现,边境几个州郡如今都在打仗,要军资的奏章就象雪片一样,臣现在都不敢打开看了。”
“爱卿不要再提借钱的事。”天子立即打断他的话,毫不客气地说道,“朕没钱。”
王瀚跪倒再奏道:“陛下,京兆尹盖大人为西疆的大战召集了十万民夫,日日向臣催要饷钱,臣实在无能为力,请陛下体谅一下臣的难处。”
“十万民夫?”天子吃惊地问道,“要十万民夫吗?”
“陛下,自长安到高平,有千里之遥,而且路途极为艰险,没有大量民夫,粮草辎重很难如期送到战场。”张温也跪倒奏道,“陛下,李中郎的大军即使全部赶到战场,但他们随身所带的粮草和武器非常有限,最多只能支撑三到四天。大军没有了粮草和武器,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怪事。”天子翻着小眼,四下看看众臣,十分怀疑地说道,“翼城大战的时候,我怎么没有听说要这么多民夫?”
“翼城大战的时候,李中郎只有五万大军,而且,李中郎一战成功,并没有连续和叛军交战。”刘虞跪倒奏道,“但这次不同,这次李中郎是率部阻击,打的就是消耗,比的就是兵力和钱财,谁能撑着打下去,谁就能赢,所以源源不断的粮草和武器是保证李中郎把鲜卑人阻挡在高平的首要条件。陛下,臣认为,要想打赢这一战,十万民夫恐怕还不够啊。”
司徒崔烈和司空许相也急忙劝谏。天子将信将疑地望着他们,来回踱步,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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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这时突然拿出一卷奏章,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在一旁伺候的小黄门蹇硕。蹇硕把奏章放到案几上摊开。
天子也不看,指着奏章问道:“什么事?”
何进躬身奏道:“陛下,朝廷为了抗击胡人的入侵,耗费了大量的军资,把国库都搬空了,但有人却在其中贪赃枉法,攫取私利。”
几位大臣闻言大摇其头。这都是什么时候,还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天子冷哼几声,问道:“都是谁?
“太尉府的多名掾史利用西疆打仗,筹措粮草辎重的机会,私下收受贿赂,以次充好,贱买贵卖,从中牟取惊人的暴利。”何进大声说道,“臣以为,这些贪官污吏如果不先行斩除干净,我们就是化再多的钱,也打不赢这一仗。”
众臣大惊。这个何进,原来早有后手。
张温脸色稍变,急忙奏道:“陛下,大将军所奏之事,臣立即回府细查,恳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
天子仔细看了一眼何进,说道:“算了,爱卿回避吧。此事交给廷尉府处理。”
“陛下,西疆战事正紧,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卢植跪倒在地,连连磕首奏道,“太尉大人和太尉府主掌四方兵事,承担卫护我大汉国社稷安危的重责,值此边郡战火四起,西凉叛乱未平之际,怎可让太尉府陷入惶恐之中?陛下,为我大汉江山社稷着想……”
“如果是为朕的大汉江山社稷着想,太尉府就不该监守自盗。”天子愤怒地挥手打断卢植的哀求,大声说道,“太尉大人和太尉府主掌之事,从现在开始,就由尚书台处理。”
何进正在暗暗得意,突然听到天子说,由尚书台全权处理兵事,顿时脸色一僵,心里冰凉冰凉的,失落和愤怒霎时间填满了他的脑海,身躯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几位重臣吃惊地望着天子,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天子的话。
“陛下,依大汉律……”司徒崔烈小声奏道。
“朕就是大汉律。”天子怒不可遏地一拳砸在案几上,扯着脖子叫道,“朕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众臣震骇,跪倒一地。
“迁都乡侯皇甫嵩为尚书令,立即到尚书台处理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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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要向陛下借钱啦。”王瀚看到天子怒气冲天地掼门而出,急得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天子的袍袖,“陛下,没有钱,臣明天怎么办?”
天子用力挣了几下,竟是拽不脱,不由地破口大骂。
王瀚死活不放手,苦苦哀求:“陛下,你要是不借钱给臣,你就把臣送到北寺狱吧。明天要是还没钱,臣实在没地方可去了。”
“为什么?”天子止住骂声,好奇地问道,“你可以托病回家啊。”
“陛下,向臣要钱的人不但挤满了大司农府,就连臣的家里也是满满一屋子,臣实在是无处可躲啊。”王瀚拽着天子的袍袖,可怜兮兮地说道,“臣恳请陛下借一点钱给大司农府吧?”
天子无奈,问道:“要借多少?”
王瀚闻言大喜,忙不迭的的大声说道:“十亿钱,陛下,只借十亿钱。”
“你说什么?十亿钱。”天子吃惊地瞪大眼睛,高声叫道,“朕哪有十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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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峡关上狼烟滚滚,杀声震天。
和连和拓跋锋率领六万大军赶到木峡关后,立即开始了进攻。鲜卑人显然为攻打木峡关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人手一个牛皮袋,装土后直接抛到城下,筑起了一个与城墙等高的土坡。
就在鲜卑人卖力围筑土坡时,段炫带着一千援兵跑进了木峡关。鲜卑人密集的箭阵射的汉军就苦不迭,段炫几次试图带人冲上城墙,但都被射了回来。
鲜卑人沿着土坡开始了疯狂的进攻。汉军面对城下黑压压的敌军,毫无惧色,大家视死如归,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杀了上去,战况异常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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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沙带着六千多人纵马狂奔。
木峡关上的狼烟直冲霄汉,十几里外都能看到,那是汉军求援的信号。
“哈哈,没想到木峡关还真有仗打。”心狐兴奋的狂叫不止,连连大吼:“兄弟们,快,快啊……”
“吹号,吹号,告诉木峡关,援军马上赶到,马上赶到。”狂风沙马鞭狂抽,恨不能腾云驾雾,腋生双翅。
几百个牛角号同时吹响,低沉而激昂的号声回响在群山之间,传出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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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炫浑身浴血,酣胡鏖战。他一手持盾,一手拿刀,所向披靡。
拓跋族的勇士步垂虹迎上了段炫,他的战刀又厚又沉,挥动之间风雷激荡,他一连砍了段炫十七刀,硬是把段炫的盾牌劈碎,把段炫的战刀砍断,然后再一脚把段炫踢飞了出去。
段炫口喷鲜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从关后传来的号角声。段炫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摇摇脑袋,再度凝神细听。
透过城墙上激烈厮杀声,他清晰地听到了援兵赶到的号角。
霎时间,段炫疲惫不堪的身躯里突然生出了无穷的力量,他伸脚挑起地上的长矛,举矛狂吼:“兄弟们,援兵到了,风云铁骑到了……”
“风云铁骑到了……”
陷入混战的汉军士兵顿时士气大振,大家一边奋力搏杀,一边纵声欢呼,叫喊声震耳欲聋。
“杀……”段炫双手执矛,犹如嗜血猛虎一般,再度杀进敌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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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下指挥攻城的拓跋锋突然听到城墙上传来阵阵欢呼声,心中一惊。
“汉军援军来了吗?”
“回大人,汉军士兵都在大叫风云铁骑,士气陡涨。”
拓跋锋心中的怒火顿时不可遏制地喷发了。
“传令,亲卫营士兵,随我杀上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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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关。
城上城下两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律日推演指着萧关城楼上的大纛,笑着对宴荔游说道:“狼头,你说,那面大旗值几头羊?”
宴荔游眯着眼睛看了看,摸摸光头,笑道:“老牛,你想要?我卖给你,你给我一匹战马。”
“你穷疯了。”律日推演大笑道,“一面破旗子,哪能值一匹马?”
“还有下面的旗杆,我一把卖给你。”
“好,好,就一匹马。”律日推演看了他一眼,说道,“狼头,那要看你可有这个本事了,如果我先抢到了……”
“你放心,我野狼族的士兵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勇士,抢一面破旗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好,我们比比看。”律日推演笑呵呵地说道。
他举起手中的马鞭,对身后的号角兵轻轻地挥了两下,“吹号,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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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聂啸,楼麓率领铁骑提前一天赶到了临泾城。同一天,京兆府的都尉辛曾也带着五千士兵风尘仆仆地走进了这座城池。
大营里,鲜于辅、徐荣给辛曾介绍了聂啸、楼麓、射缨彤、雷子等领军将领后,大家围坐一起,商谈战事。
“羽行兄,李大人让你留下来,是不是对我们另有安排?”徐荣笑着问道。
“对,我先把朝廷的策略给大家说说。”鲜于辅摊开地图,把董卓大军的行军方向和朝廷有意前后夹击的意图解说了一遍。
“大人认为,我们把现有的大军一批批地投到高平一带去阻挡鲜卑人南下,伤亡必定惊人,而且什么意义也没有,该丢的城池还是要丢,所以他想诱敌深入,把鲜卑人引到六盘山。”
“撤到六盘山?”徐荣捏捏自己硕大的手,想了半天,说道,“陛下如果知道了,会砍了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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