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吩咐赵云去把恒祭和鲜于银等部曲统领请来大帐议事。
“令明,怎么会是你来向我们报信?你不是在陇西吗?”李弘问道。
“回大人,我是奉徐都尉之命,赶来向大人求援的。”庞德说道。
李弘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又和徐都尉在一起?”
庞德此时已经喝了几口热水,精神稍稍好了一点,他立即解释道:“韩遂率部攻打狄道的时候,李太守命我赶到陇县向刺史大人求援。刺史大人率部赶到翼城后,听说狄道已陷,李相如大人已经造反,就把我留在了身边。前天夜里,别驾从事武都在五溪聚率部倒戈,先后斩杀了程球和耿大人。当时大营里一片混乱,我趁机逃了出来,跑到紧随其后的徐都尉和麴都尉的大营里报信。两位大人接到消息后,立即领军撤退。徐大人就是在撤军的时候命我日夜兼程赶来向大人求援的。”
“临行前,徐大人可有什么交待?”鲜于辅问道。
“当时情况很紧急,徐大人什么都没有说。”庞德回道,“两位大人都认识我,知道我是樊老师的弟子,武功不错,所以对我很放心,让我飞速赶来。”
李弘背着手,在帐内来回踱步。
“令明,你把那批证据送给我们之后,是直接回陇西了,还是到金城去见边先生了?”鲜于辅稍加思索之后,继续问道。
“我直接回陇西了。”庞德回道,“老师把那批证据一直藏在狄道的书院内。我父亲接到老师的书信后,就让我带着一帮人把那批证据送给了大人。这期间,我一直没有见到老师。”
“令明,你下去休息吧。”李弘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后背,关心地说道:“跑了几百里路,太累了。陇西失陷,你暂时无处可去,就留在我这里吧,你看怎么样?”
庞德大喜,赶忙躬身拜谢。
“将来西凉平定了,再给你谋个好出去。西凉肃贪,成果显赫,这中间有你的一份功劳。”李弘看看鲜于辅,说道:“暂时让令明在黑豹义从担任军侯,给子龙做副手,你看……”
“可以。”鲜于辅笑道,“这个职位虽然小了一点,但军中不比州郡府衙,升职主要靠军功,否则下面人不服啊。令明,你可愿意?”
府衙的门下贼曹秩俸两百石,军侯一职秩俸六百石,级别高多了。庞德喜出望外,连声答应,再次拜谢后,随着值守的侍卫退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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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民,这西凉的情况,有点奇怪。”鲜于辅趴在地图上,慢慢说道,“看上去,边章和韩遂准备得很充分,早有再次谋反的计策。”
“他们同意朝廷的招抚,好象就是为了让我们放弃进攻金城,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以便让他们重新蓄积力量,卷土重来。但是,就他们目前所取得的战果来说,根本就不是他们精心准备就能做到的。”
鲜于辅抬眼看了一下李弘,神情凝重地说道:“没有人帮忙,他们做不到。边章以三万人的兵力造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不但迅速占据了陇西,还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耿鄙的五万大军,这似乎有点太容易了。”
李弘走到案几旁边,望着地图说道:“也不是不可能。”
鲜于辅坚决地摇摇头,说道:“他们绝对没有这个实力。以我看,这里有名堂,很可能是朝中的人想借机置你于死地。”
李弘笑笑,看着鲜于辅。
鲜于辅说道:“现在,西凉的状况比我们今年春天来的时候要恶劣得多。你看,如今西凉的军队,只剩下徐荣和麴义的一万多人,加上我们这三万多人,只有四万多人。董卓的军队在北地郡平羌,短期内不可能增援我们。”
“我们再看看叛军。叛军战胜耿鄙之后,肯定要以俘虏扩充军队,这些俘虏本来就是他们的士卒,无需调整就可以立即使用。现在,韩遂部,马腾部,北宫伯玉部,加在一起有将近十万人,如果加上羌胡的兵力,他们就有十几万人。双方的兵力差距太大,我们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如果我们久战无功,或者被叛军击败,你这个中郎将也就做到头了。我们在西凉肃贪,得罪了朝中各方势力,你的下场不问可知,我们也好不了那处。”
“边章和韩遂再反,我可以肯定是朝中那帮奸佞所为,其目的就是要置你于死地,否则,这以后的日子他们还怎么过?还想不想过?不把你连根拔起,他们就没有办法贪赃枉法,为所欲为,他们的权势就要受到制约,他们的生存就有危机。”鲜于辅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死,他们如梗在喉,寝食难安啊。”
李弘也笑了。
鲜于辅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想象,那些奸佞小人都干了些什么。他们先是在天子面前极力诬蔑叛军,挑起天子对他们的仇恨。而天子呢?天子听信谗言,背弃了当初许下的招抚承诺。他下旨重责叛军,勒令他们投降,这直接导致了边章和韩遂的再叛。但是,以我们所掌握的叛军情况,他们的粮草装备军资都极度缺乏,根本不具备再次叛乱的条件。他们即使要叛,最合适的时间也应该是明年春天或者至少等到我们撤离关中。”
“在西凉尚存十万大军,粮草军备非常充足的情况下,他们突然起兵再叛,无疑是自寻死路。以边先生和韩先生的学识,应该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吧?那么,他们有什么倚仗,敢在这个最不适当的机会反叛?”
鲜于辅手捋三绺长须,冷笑道:“从表面上看,叛军占据陇西,是因为得到了李相如和马腾的帮忙,能够伏击歼灭耿大人的五万大军,是因为得到了武都的帮忙,但仔细想想,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几万人行军打仗,是要钱,要口粮,要武器的,叛军是从哪里突然得到这么多东西?在兵力较少,官军还有后援的情况下,叛军在五溪聚突然包围耿鄙的五万大军。按常理来说,没有谁会去干这种事,这种包围是相当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包围。难道叛军仅仅就是因为有武都这个内应?事情很明显,他们有绝对的把握。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在帮叛军,有人给叛军提供钱财,提供军备,提供详细的占据西凉歼灭我们的计策。”
李弘点点头,说道:“羽行兄的分析有道理。这帮奸佞小人不杀不行啊。你看看,为了自己的私利,为了自己的权势,竟然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再次引发战祸。我们就不说这战打下去要死多少人了,仅仅就是军资消耗,就是一笔惊人的数额。”他连连摇头,感叹道:“我们这大汉国,什么时候才能国泰民安啦。”
“好了,你不要感慨了。”鲜于辅说道,“象你这种人,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几年前,司隶校尉阳球以贪污罪抓捕中常侍王甫,淳于登和封羽等人,将王甫父子三人活活打死在北寺狱。但是没过几个月,他就被中常侍曹节等人构陷下狱,也被打死狱中。现在你得罪的不仅仅是奸宦,还有门阀世族和其他势力,要不是当今天子保着你,恐怕你早就被他们剁成肉泥了。所以,我们现在即使不是为了国家,为了西凉的百姓,也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李弘用力搂住鲜于辅的肩膀,愧疚地说道:“带累了羽行兄,还有一帮兄弟,我心中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