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最近的敌人那张兴奋的几乎扭曲的脸,在昏暗的月色下清晰可见。双方瞬间接触。
李弘突然矮身躲过敌兵的大力劈剁,一刀插进了马腹,紧随其后的第二骑在眨眼间的功夫已经飞临到李弘的头上。李弘狂吼一声,飞身横跃而起,躲过了战马的撞击。第三拔铁骑象风一般席卷而来。李弘躲无可躲,只好就地打滚,期待自己不要被飞奔的战马践踏而过。幸运的是后面果然再无战马。李弘顺势半蹲而起,拿箭搭弓张弦,一气呵成,再无半点迟滞,“嗖……”长箭飞出,敌兵应弦而死,一头栽于马下。
敌骑调转马头,回头再杀。
李弘飞身捡起敌人的战刀,再次迎着敌骑杀去。李弘疯了。虎部落的这帮追兵知道这个披发汉人在虎牢劫走了慕容风,在小树林里杀死了千夫长柯驹,今天只要杀了他就是大功一件。敌人也疯狂了。
铁狼一人双骑,一边奔跑,一边左右开弓。敌兵高举的火把就是活靶子,铁狼箭无虚发,中者必亡。一群敌骑跟在他的身后紧追不放,双方你一箭,我一箭,杀得难分难解。
如狼似虎的追兵四下围住李弘奋力血战,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誓死要把李弘砍成肉泥。李弘夷然不惧酣呼鏖战,但他的战斗力已经远远不如下午在小树林里,他身上的伤太多,体力损耗巨大,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李弘拼命地咬牙坚持着,虽然没有逃生的希望,但定要血战到底。
一声低沉且长长的牛角号声突然自东南方向传来。
李弘犹如听到仙籁之乐一般兴奋起来,“杀,杀……大帅来了,大帅来了……”
这最要命的时候,慕容风的白露原救兵终于赶到了。
铁狼斜斜地调转马头,没命般的往东南方向跑去。追兵惊疑不定,勒马观望,四处寻找自己的百夫长,直到这时他们才蓦然发现百夫长瓮祠没了,百夫长死了。敌人就二个,己方一百多人不但没能杀死他们,反而让对方杀死了几十个,连百夫长瓮祠都给杀了,这对他们的士气打击太大了。
一个什长接过了指挥权,他和几个手下商量了一下,随即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鲜卑人的诸部大人、豪帅、大帅和小帅都分别统军,大者统领万骑,小者统领数千骑。这些军队首领都置有千长(千骑长)、百长(百骑长)、什长(十骑长)等基层军官。)
从东南方向赶来的援军大约有四五百人,这些铁骑士卒举着四五支指示方向的火把,黑压压的一片飞驰而来。
李弘精神大振,吼声如雷,大刀飞舞,狠命地往人多处猛砍。敌兵惧怕他的神勇都不敢靠得太近,四散而退。本来他们是想浪费李弘的体力,待他精疲力竭时把他活捉好领取更多的奖赏,没想到眼前这个汉人非但没有力竭,反而把他们杀得叫苦不迭。
李弘看到围在四周的敌人象潮水一般退去,看到他们纷纷跳上战马掉头逃窜,不禁心花怒放,放声狂笑。他已经累得站不住了,可又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样,所以只好用刀勉强支撑着身体站在一堆尸体中间。
这时远远看上去,他倒真有一股自豪气冲天的样子。
铁狼和李弘回到白露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慕容风带着一千铁骑将士还在大营外翘首以待。听到如雷般的欢呼声,两人非常激动。
这时段臻也醒了,他知道了事情的前后经过,感动得热泪盈眶。李弘宁死也不愿抛弃战友的行为,深深地震撼了鲜卑人,为他赢得了慕容风帐下所有将士的尊敬。
李弘非常饿,看到鲜嫩的烤羊肉,他立即开始了疯狂的扫荡,他从入狱到现在还没有沾过肉腥,今天总算解馋了。过去铁狼在柯耶的领地罩着他,经常给他开点小灶,生活也不是非常苦,但如此放开肚量猛吃还是头一次。吃饱喝足,李弘倒头大睡,睡得又香又甜,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被白露原上此起彼伏的牛角号声惊醒了。
白露原是草原上的边缘,背靠一片原始森林。左右两侧都是起伏的丘陵,树林茂密。慕容风的部队就驻扎在这块水草丰茂之地。
第二天柯耶带着铁骑赶到了白露原,摆出了一副攻击架势,待他看清接应慕容风的军队有一千多骑后,马上命令自己的军队撤出了白露原,而且一退就是三十里。柯耶派人向大人柯最报告,请求援兵。
慕容风没有主动进攻,带着铁骑向西南大燕山方向撤退。一路上慕容风不急不慢好象游山玩水一样,每天只走三十里。他的部下对他敬若神明,即使在这种后有追兵,而且追兵人数每天都在增加的情况下,他们也坚定地认为一切尽在大帅的掌握之中。
五天后,慕容风带着军队赶到了熊足山。晚上,慕容风和公孙虎、乌豹、铁狼等人在大帐内一边进食一边谈笑。李弘因为是慕容风的贴身侍卫,所以他也在这个大帐内,站在慕容风后面,端着盘子正在吃肉。
这时,一个斥候匆匆进来禀告军情:“大帅,大王的部队已经到达了封喉山。柯最大人的部队也正从东北方向赶过来。”
慕容风面无表情地问道:“阙居呢?”
“阙居大帅和慕容大帅都还没有动静。”
慕容风挥挥手示意斥候退下,铁狼、乌豹和公孙虎三人停下吃喝,等待慕容风发出号令。
“明天伏击柯耶。”慕容风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