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嗜血、崇武善斗是主宰战争与破坏的阿瑞斯的代名词,戕戮厮杀是他的毕生最爱,可这位英姿勃勃,威武强悍的神祗,短板也非常明显——
总结来说就是两个字:挺蠢。
欠缺理智的判断,常常懒得思考,战术方面惨不忍睹,应变能力不是一般的差。
这直接导致他成为奥林匹斯有史以来第一位,估计也是最后一位,败绩多于胜绩的战神了。
“呵。”
阿多尼斯一声轻笑,事先挽好的套索便准确地抛到了愣神的野猪颈上,然后迅速收紧。
阿瑞斯方才回头是做贼心虚下的条件反射,然而回到一半,就隐约觉得不妥,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连进自己神殿的资格都没有的低阶神竟然会胆大到设陷阱来暗算他!
骤然勒紧的束缚让野猪翻起了白眼,同时也凶性大发,阿多尼斯才不管接下来被套住的它要怎么发狂地冲撞,铃铛大的泛红眼睛又是多想把他碎尸万段的凶残,二话不说将绳索另一头固定在一棵粗壮得足让十数人合抱的树干上,旋即双腿一夹马腹,霍斯便心领神会地完成利落的掉头,揪准了另一方向,以一往无前的势头,毫不犹豫地撒开四条腿狂奔起来。
挣扎不已的野猪阿瑞斯傻眼了,半晌才想起鼓着嘴哼哧哼哧地抗议……
他们竟然就此逃之夭夭!
司掌战争的他顿时勃然大怒,丝毫没有自我反省的意思,而让他愤怒的理由也非常简单——这简直是对战斗的侮辱!
阿多尼斯对动物的对战经验很丰富,可这不包括对付战神所变化的野猪。趁胜追击、斩草除根也得分情况:他绝对不会天真地认为一条非火神制造的绳索真能套住一位主神,就腰间别着的这柄青铜质的粗劣短剑,能不能划破阿瑞斯的皮肤都是未知数。
倒不如趁着战神被困住,一身狼狈又因怕丢脸和露陷而不方便变回原形的时候,赶紧一走了之。
——谁不跑谁傻。
自始至终都没有叫破对方的真实身份,阿多尼斯也是有着计较的。
刻意留一个台阶的话,即使阿瑞斯这一击因太过大意而不得手,至少也没丢面子,再加上阿芙洛狄特的警醒,他卷土重来的概率就相对变低。否则的话,一旦颜面尽失的神发起狂来,不顾一切地挟私报复,他作为把心胸狭隘的战神得罪狠了的罪魁祸首,将必死无疑。
……话虽如此,表面淡定的植物神尽管能冷静地分析利弊,却也无法泯灭不爽的情绪。
追根究底就是他太弱,哪怕战神再不堪,被奥林匹斯诸神背地里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柄,也能用几根手指摁死他这只看起来光鲜的蝼蚁。
霍斯逃命似地疾驰着,毛发泛着健康的油光,健壮的身躯迅捷得像一道划破夜空的炫目闪电,花花草草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粗鲁地撞开,嘴里“哎呀呀呀呀”地抱怨着,可再留在视野里的只剩残影了。
快!它还能更快一点。
阿多尼斯从不用缰绳去控制它,仅仅是轻轻地抚了抚那抖动的耳朵,霍斯便得了讯号,眼睛晶亮,长鬃被大风刮得猎猎飞舞,扑簌簌的是受惊飞起的鸟群。一路折断的枝桠在它厚实的皮上留下浅白色的划痕,它却跟不知疲倦似地不断提升着上一刻就被人以为已经抵达极限的速度,没有蹄铁,马蹄深深地烙在湿润的泥地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它忠诚地载着忧心忡忡的主人,踏过青翠的草坪,踩过腐朽的落叶,腾跃过潺潺的小溪……
四周景物飞快变幻,让人目不暇接,几个日夜过去,星辰耀空,他们穿过了几块陌生的大陆,来到了一片草肥水美的天然牧场。
连日奔波下的霍斯早已饥肠辘辘,周围丰茂的野草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勾起它的馋虫,它却熟视无睹,在没听到阿多尼斯说‘可以’之前,它只会一直一直地奔跑下去,直到跑不动为止。
在霍斯尚是一头连站都站不稳的马驹时,便幸运地新诞的植物神相中,没有拘管的缰绳,没有禁锢的口嚼,他们默契地配合了十来年,无需言语,自然感受得到背上所驮着主人的焦虑。
它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难过,抽空安慰了句:“咴咴~”
——不要担心,我还在呢~
阿多尼斯自然听懂了它饱含温情的关心,不禁微笑起来,环住马脖子的手臂稍微收紧,算作一个温暖的拥抱。
作为一匹矜持又高贵的马,霍斯表达喜悦的唯一方式,便是迈出越发飘逸的步伐,被疲惫灌得沉甸甸的蹄子蹬得无比欢脱,倦意一扫而空,心花怒放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飞起来般轻盈。
然后在下一刻,霍斯就尝到了心不在焉所酿成的苦果——
它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头高大得与自己有得一拼的山羊身上!
“嗙!!!”
可怜的霍斯感觉它就像一堵混凝土铸就的坚实墙壁,当场被反冲力惹得眼冒金星,趔趔趄趄地歪着往后退了几步,到底没憋住胸腔传来的剧痛,四腿匍匐着跪下了。
“呜呜……”
大眼睛眨巴着,几颗豆大的泪珠没被成功忍住,滚出了眼眶,霍斯按捺着想立刻趴下的*,将最重要的阿多尼斯小心放下,然后才艰难地曲着颈,慢慢舔舐腹部被犄角造成的撕裂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