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暑时节,天儿已经微微有些闷热了。此时的林家却收到了一封来自贾家的书信,信中提及贾母病重,思念这唯一的外孙女儿,想让黛玉去京城一趟,彼此相叙。
林锦齐收到这封信后,忖度良久。根据原著中的情节,此时贾家已经快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而且不知为何,他有预感,此次贾家倒台会比原著中更早。
平心而论,他是很不愿意黛玉再与贾家有所牵连的。
可是黛玉毕竟是贾母的亲外孙女,小时候又在京城住了三年,有些感情。如今贾母病重,而他拦着黛玉不去探望,未免不合情理,落人话柄。
更何况,他如今也要带着余清蕊回京城归宁,若要带上黛玉,倒也方便。
林锦齐犹豫不定,遂将信件直接交与黛玉。这么几年来,黛玉与兄长居于扬州,又日渐懂事了些,对贾家原本的一些做法颇有微词,如今在心中已是与外祖母家生分了许多。就连昔日有些情分的贾母和宝玉,因为这么多年来不曾亲近,而扬州与京城相距甚远,连信件来往也要折腾小半年,情分早已不比从前了。
可黛玉毕竟重情重义,看见信中所说的贾母身子大不如前,冬日腰酸腿痛,几难下地,夏日又被头疼折磨,燥热难安。念及外祖母昔日的健朗,心中很是伤感了一番。
最终,仍是定下了黛玉同去京城的行程。
其实林锦齐心中还有一番计较,这些年来他与盛世梧时有书信来往,知晓他如今学医有成,已经通过了御医院的考试,取得了正式医师的资格,往后便能自己开个医馆,平淡度日,也算是实现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林锦齐觉得这样便不错了,盛世梧本身便淡泊明志,不求功名利禄,在这点上倒能与黛玉相配。虽然他并无官职在身,可林锦齐又不是非要将黛玉嫁入高门人家,那样的话,凭借林家如今的权势,也是帮衬不了黛玉的。
若是此行不出什么问题的话,林锦齐便想着将黛玉和盛世梧的亲事定下了,毕竟黛玉也快要及笄了。
路上耗费了将近三个月的时日,余家为示重视,特意遣人来接。贾家得了信儿,也派人来接黛玉。林锦齐便让黛玉先随贾家的人过去,毕竟没有带着妹妹归宁的道理。
余清蕊才嫁入林府,初次回门,已经是以出嫁女的身份了。昔日的半披发式已经全数梳起,绾成了一个髻,气质便立时显得像妇人了。
余家一家团聚,其中欢喜自不必提。七日归宁,余清蕊与母亲杨氏和祖母待在一起,说些体己话儿。林锦齐便跟着余大人与余连墨,时常叙旧谈事。
而黛玉再进贾府,由几个婆子扶着入了正厅。黛玉先是拜见了两位舅舅,由王夫人接待,在花厅中稍作歇息了片刻。
此行不见贾母,约摸是真的身上不好了。黛玉心中愈发担心,便向王夫人提起了此事:“二舅母,先前信上提及外祖母身上多有不好,若果真如此,我也该去尽孝一二。”
王夫人慈祥道:“原不碍事,只是你外祖母心中实在想着你,才让你来一趟的。”
两人话还没说完,外间便进来了个穿着大红袍褂的年轻公子,面如圆月,色若春花,不是贾宝玉又是谁。
宝玉如今也有十四、五岁大了,只是形容举止仍是有些懵懂,他听人说林妹妹来了,便一路奔了过来。两人也有五年多的时间不曾见面了,再见时都长大了不少,不似孩童天真了。
孰料宝玉一见黛玉,先是红了眼眶,然后便这么呆呆的看着,许久才哽咽着道:“一别数年,妹妹可好?”
黛玉心中也有些感怀,不知不觉眼中有些湿润,点头道:“一切都好,宝哥哥费心了。”
宝玉又有些发怔,竟是落下了泪来:“妹妹同我生分了。”
王夫人看着有些头疼,遂开口道:“宝玉,不可放肆无礼。你妹妹来了,你连见礼都不曾,口中只知说些胡话,岂不是怠慢了你妹妹,她可是难得来一趟儿的。”
此时宝玉的视线已经胶在黛玉身上,又哪里理会得了王夫人的话。他上前几步,抓住了黛玉的衣袖,拭着眼泪道:“这么些年,我心中一直惦念着妹妹,却从来不曾料到,再见时妹妹已同我生分了这么多!”
黛玉轻轻地抽回衣袖,劝道:“宝哥哥,你我年岁已大,不再是小时候那般能肆意嬉闹了,你该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