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如虎一震跳起,看见韩世忠铁青着脸站在面前,摸着后脑心虚的赔笑:“俺就是眯一下眼,这就去照应兵马,这就去照应兵马!”
韩世忠一把扯过他,走得离那堆睡着的甲士远些,低低的沉声道:“你选一指挥人马,吃点喝点,选强壮健马,南下去!自静乐而下楼烦,在那里稳住局面!”
韩世忠这一支人马当中,麾下牛皋虽然官位最高,但是韩世忠最为倚重的还是都如虎这个年轻军将。除了长得和他老韩有点像之外,冲阵厮杀,领兵独当一面,都是极拿得出手的。而且能得军心。这小韩五之名,没点本事也不是轻易就能戴在头上的。
一听韩世忠的话都如虎就反应了过来,韩世忠这是怕女真军继续深入南下,经宜芳走楼烦,沿着岚水南面那条支流河谷,向太原府方向抄击!
都如虎神色也郑重了起来:“就一指挥兵马?”
韩世忠默然点头。
神武常胜军大军都压在正面,被女真军一部死死牵扯住,不是轻易就能抽调出大量人马来堵缺口的。女真军自岢岚军方向破边而入后,其兵力优势就可以完全发挥。随处都可以抄击神武常胜军侧翼。韩世忠就算是要南退,也只能步步为营。能抽出都如虎领一指挥骑军南下楼烦应变,已经算是此刻竭尽所能了。
这一指挥骑军能派上多大用场,谁也说不准。只能寄望于女真大军继续南下的速度和决心不如从前,留出一点给韩世忠应变的时间!
韩世忠这一翼的战事,已然转变为双方都拉开打的局面。神武常胜军没多少地利可借,硬碰硬的就要拼实力了。但是兵力劣势却是实打实的放在这儿。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燕王率领的大军能及时赶到,或者是西面西军所部,能及时发起反攻,牵制女真大军的脚步。
可前几日回报的消息,萧言大军不过才到西京洛阳方向,准备渡河北上河东。几万人大军渡河行军,不是那么快捷的事情。而西面西军所部,看他们在岢岚军的表现,还是摇头比较快。
韩世忠已经是在不利条件下竭尽所能,可折家军在岢岚军方向挖的坑实在太大。以神武常胜军之强,以韩世忠应对之快,还是无法弥补过来!
此时也唯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无非就是尽力死战到底而已。
都如虎慨然拱手领命:“末将不死,楼烦就在俺们手中!将主,俺这就点选人马去了。要是末将回不来,还请将主带几百个女真鞑子脑袋,来看看末将的坟头!”
韩世忠不语,只是重重的拍了都如虎一巴掌。转身而去。
燕王,俺们在这里拼命厮杀,尽力堵御。你可不要来得太晚!不然这局势就难以挽回了。
还有那直娘贼的折家军,俺只要不死,到时候有的是帐算!
而都如虎已经起身,一个个将身边甲士拉起,低声吩咐几句,这些已经疲惫到极处的健儿,又强打起精神,做继续奔袭厮杀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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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洪谷寨前,大队同样疲惫的杂胡轻骑,也涌上了道路。
在好容易击退了韩世忠的奔袭之后,这些杂胡和女真鞑子组成的联军,同样是疲不能兴。数千人连收拢尸首伤患的气力都没有,在洪谷寨上下,随便什么地方,同样倒头就睡。只有未曾真个参战的女真甲士,还坚持向东放出哨探,提防那支南朝强军杀个回马枪来。
对这数千立下奇功的杂胡军马而前,刚才一仗打得是他们胆战心惊。伤亡无虑五六百之多,换取的战果却是寥寥。这支南朝强军明显也能看出数百里奔袭之后的疲惫,但仍然将设伏的他们臭揍了一顿,然后整师而还。要不是有女真军撑腰,他们这支杂胡军马说不得就要大败亏输!
汉家军马之强,他们总算是见识到了。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的虚骄,顿时就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上来。
银术可看他们经历了这样一场苦战,总算是大发慈悲,给了他们几个时辰休整。然后又纠合起这些杂胡,准备继续南下!
这些杂胡实在是想好好在岢岚军境内抢掠一番,但是银术可统御他们,恩则不减,砍起脑袋也绝不手软,还有女真谋克军中监管,也只能服从命令。整顿军马继续南下。
道旁银术可与留守此间的女真谋克阿罕最后交代几句:“不能呆守在这儿,俺们守城怎么样也比不上南人!拣选军马,还是向东逼过去!不用担心后路,宗翰大军马上就要到来了!”
阿罕点头,女真军马强就在打野战上面,这点他还是理会得。
看到银术可疲惫的面容,原来对银术可并不如何敬重的阿罕,也忍不住道:“银术可,你功劳够大的了,就在这里留守也罢。等宗翰大军到来,将旧部还给你,不是比这些家伙更得力些?”
银术可一笑:“还远远不够。”
这支南朝强军犹在,还没将他们彻底逼到绝境,自己蒙受的耻辱如此巨大,现在这点功绩,如何算得上足够?
还需要更多的南人鲜血!还需要更大的胜利!只有将这支南人强军的军旗踩在马蹄之上,将南人国都焚烧,那时才算得上足够!
他也不愿意和阿罕再多说下去了,大声号令:“继续南下!将南人防线彻底动摇!某在这里担保,只要一路杀到南人太原府,你们每个人,我都请宗翰赏下十个南人生口,无尽财货!若是稍稍迟疑不前,某银术可杀人也不眨眼!”
数千杂胡,为银术可激起一些士气,大声应和。这从岢岚军边地卷起的狂澜之锋,又要继续向南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