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萧言麾下,才真正成为一个稳固的利益团体。此前宫变虽然萧言得为燕王,但是前路仍然茫茫。再一次变乱之后,中枢已无抗手,已经证明了萧言至少不是那么容易能打压下去的。追随这样的萧言,神武常胜军上下,自然不愁能挟军功而飞黄腾达!而神武常胜军军将,就是将来的勋贵集团!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纵然有朴素的家国民族意识,却也不能超过时代。朝中皆敌,没有强势人物支撑,与外敌血战之后无功反罪,如何还能指望这支军队一直死战下去?
萧言虽然只是淡淡的几句话说及西府人事安排,但是其实对于这个大宋而言,却是惊雷之声!
方腾欣慰之余,就是惜乎西府人手还单薄一些,要是再有一个得人望有清名的大臣能坐镇便好了。在一瞬间,方腾心中就浮现出李纲这个名字。
本来他应召入京,就是要入西府的。后来事态发展,李纲却终不得位,反而与蔡京一起策划对付萧言。虽然在最后关头与蔡京分道扬镳,可李纲这几日就坐在宅中,遣散从人,大门敞开,只等萧言甲骑来抓,怎么样也不像是能入西府为萧言羽翼的样子。
世事岂能皆如人意啊,此次宫变之后,已然有不少文臣以各种原因来投,已经是燕王事业大大向前进了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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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两人已经走过宣德门,直入皇城。方腾关于人事上面的安排已然得到了萧言的首肯,便告辞而去。他急急要得到结果的,也就是这么一个要紧消息而已。其他事情千头万绪,还不知道有多少。谈完之后,拱手告辞,几十名甲士接住,飞也似的驰回去了。
向来潇洒的方贵公子,现在却是俗务缠身,而今而后,只要萧言不败事,恐怕再不得闲了。
而萧言直向垂拱殿而去,在皇城中值守的内宦与班直甲士,见到萧言经过,都行礼如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整个皇城之中,只能听见萧言囊囊的脚步声响动而已。似乎这脚步声再大一些,皇城宫墙都要承受不住,轰然崩塌!
得知萧言到来的消息之后,这几日在皇城中一直惴惴不安的赵楷,顿时就摆驾垂拱殿,只在殿中历代皇帝会见臣子的偏厢中,忐忑不安的等候。
为蔡京一句话就迁延了出河东的事情,一步错则步步错。谁知道萧言就势引发了兵乱,然后再一举荡平。更将太上迎入禁中几日。那几天中,赵楷只是担心突然一夜之间,就有萧言甲士前来,告诉他太上已然复位,而自己要和废太子一般下场!
今日萧言回来,这折磨总算是到头。只等结果了。
听到内宦颤抖嗓音的通传之声,赵楷一下就从座上弹了起来,以君王之尊,居然拱着手微微弯腰,只等萧言到来!
赵家这吉祥三宝,被萧言这般反复折腾,实在是半点心气也无了。
脚步声响动之间,就见萧言已经再殿外解下佩剑交给随侍班直——其实也就是萧言的心腹——昂首而入。
这段时日折腾,萧言更消瘦了一些,本来就体型不广,现今更瘦得颧骨都有点突出了。脸上线条,更是分明。原来只是英锐而已,可现今更添了一点莫名的龙骧虎视之概。原来眼神逼人,现今却是威光收敛,更厚重了些。可目光落在谁身上,原来直如利剑加身一般,现在却是只觉得有一座山压在身上也似!
赵楷腿一软,居然就想拜倒在地。萧言却没给他这个机会,郑重行了一个大礼:“拜见圣人。”
赵楷哦了一声,总算是停下来没有和萧言对跪,下意识的喃喃道:“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快快请起,不然朕也得拜下来了............”
萧言起身,正色道:“臣奉君命平乱,诸般事宜收束,此刻返京,正有诸般事宜正要回禀君前。”
赵楷头脑仍然没有清醒过来,在萧言这种莫名的威压之下,只知道说一个字了:“好,好,好............”
萧言也不管赵楷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了,一丝不苟的将乱事经过一一回禀,罪人为谁,被擒者谁。永宁熙河两军不得诏谕赶赴汴梁,也已然被扫平无遗。姚家父子和熙河一众军将被擒,王禀马扩已然束手自赴汴梁投罪。种种桩桩,一丝不苟的向着赵楷回报了。
赵楷稀里糊涂的听着,突然灵光一闪,这才反应过来。萧言这般举动,这般正式,岂不是还将他当成君上么?这么说他的位置还是保住了?
想到此间,赵楷差点就手舞足蹈起来!
萧言正说到:“............蔡相似有卷入逆乱举动,虽罪首耿南仲已然伏诛。可蔡相已然去位囚系。此刻东府,暂以白相领衔。移时自有东府诸公求见圣人,议定善后之策。还请圣人一一俯允............”
赵楷忙不迭的摆手:“都准!都准!”
这上面他识趣得很,这个时候,就算他有意见,又派得上什么用场?这么干脆利落的话语,让萧言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暗中感慨赵家这吉祥三宝不愧识趣,要不然在五国城怎么还能过得那么滋润?
赵楷见萧言不语,自家小心翼翼的问道:“则朕的郊祭改元大典............”
萧言瞟了他一眼,对赵家人的脸皮厚度也只能在心里写了一个服字。
“就在近日。”
赵楷居然就在萧言面前吐了一口长气,在他看来,这郊祭改元大典事最重要的。从此他就名正言顺的为新君!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就是。只要自家老爹和那个兄长不能再回来,就比什么都强!
突然间赵楷又想到一件事情,提心吊胆的问道:“御驾亲征河东之事............”
萧言冷冷道:“国家大事,在戎在祀。此刻国家动荡,正需陛下展布威灵,以安四方。御驾亲征不行,则志士心寒,将士不附。此至重事也,还请圣人明鉴!”
萧言冷冷的话语一出,赵楷顿时缩卵,只是陪笑道:“燕王说得是,朕当亲行,朕必亲行。”
对女真战事至重,萧言必须亲临主持。这个时候,岂能将赵家这两代人放在都中?这招牌只能随身而动,且有名义,召集天下勤王军马。汴梁这里,就是个留守转运的中枢罢了。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君王地位可以,但也必须跟着我在战场上走这么一遭!
说到这里,萧言也再没必要和赵楷敷衍下去了,又深施一礼:“既然如此,臣请告退。”
赵楷在萧言面前,只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听闻萧言告退,比什么都开心。最后还殷勤说了一句:“这几日朕与皇妹禁中共患难,甚是相得。异日还请皇妹多来禁中走动走动。免得兄妹之间也生分了,还请燕王多多成全。”
萧言仍然恭谨以应,然后就为战战兢兢的内宦恭送出去了。看到萧言背影远去,赵楷这才一屁股坐到,汗如雨下,摸着自家脖子:“朕这次性命却是保住了!”
转眼又想到那夜自家在茂德帝姬面前的刻毒话语,忍不住又有担忧,这妹子如此漂亮狐媚,为兄长的忍不住都垂涎。萧言一看就是好色得都瘦成如此的模样,自家这妹子如何还不是萧言爱宠?要是吹起枕头风来,这却如何了得?
当下赵楷就下定了决心,赶紧回禁中搜罗珍玩,一发的都给妹子送过去!
而萧言步出垂拱殿后,又直出皇城。早有燕王直甲士接住,请萧言上马。甲士动问一句:“燕王,去何处?”
萧言脸上终于露出点放松的笑容,大声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