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呆呆的看着身边这些西军军将消失,突然就一跃而起,声嘶力竭的对着耿南仲大喊:“耿师!耿师!孤在此间!”
听到赵桓呼唤,耿南仲也拼了性命,飞也似的穿过诸军挤到赵桓车边,一跃而下攀上车辕。赵桓扑过来一把就死死攥住耿南仲胳膊。带着哭腔压低声音急急道:“耿师!孤是被萧贼之人挟持至此,这乱军也是萧贼任而鼓动,且将孤送到他们手中以为拥戴!耿师,此乃萧贼设陷也!”
赵桓好歹还有点智商,知道不能将这底细大声喊出来。现在好歹有几千乱军所拥,朝臣还不断从边梁各处赶来。要是一喊出底细,全军解体,诸臣星散,那么就只有束手就擒。现在好歹在这么多人的簇拥之下,还稍稍觉得有点安全感!
听到赵桓话语,耿南仲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转头上顾,就见萧言身影挺立在城墙之上,如一块挺拔坚岩,城下乱军如潮,也不能让他身形稍稍退却半步!
就是这个人,几年前从燕地横空而出,就成了大宋多少原本高高在上诸公的噩梦。直到此刻,大家还在这场噩梦当中挣扎,不得苏醒!
而城墙之上,萧言同样冷眼看着一切按照自己的安排进行,只是此刻耿南仲取代了预料中的蔡京。
脚下乱局,如潮一般翻卷不休。火光映亮了这座地球上最为繁华的都市。
大宋文臣,在名为萧言的这个噩梦中苦苦挣扎。而萧言自从穿越之始,又何尝不是在一一场末世噩梦中挣扎?
在这场噩梦当中,一个繁华的汉家文明帝国,已然在上千年先祖的胼手砥足当中,终于站到整个世界的文明顶峰。却因为遭逢了一班脑残的皇帝,一班或无耻或无能的朝中诸公,还有开国之始制度性的缺陷。突然之间,就遭逢了灭顶之灾!
这个文明退过了长江,然后在百余年后更有崖山十万人跳海殉葬。文明气运,更摧残到了最为衰微的地步,百余年间,汉家子民被屠杀何止亿万?至此而后,一步步的就从顶峰上跌落下来。
这一片汴梁的繁盛景象之下,浮动的都是未来百余年的无边无涯的血海!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和一群好男儿并肩血战。每每回顾他们英姿勃发的面庞,想到的却是风波亭,想到的却是汉家男儿为胡虏驱使,由北而南,血洗自己的同胞!这些好男儿,或者为上位诸公所误,郁郁而终,甚或惨死。或者就在异日战阵之中,自相残杀!
汴梁岁月,身周景物越是繁盛,这虚假的感觉就是越为浓烈。入眼之处,却是一片废墟景象,还有无边无际的尸骸!
可现在,自己终于有机会,从这个噩梦中挣脱出来了。虽然这皇城之下,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就让这气运变动,来得更猛烈些罢!把你们的这些刻毒,这些阴狠,这些用内斗毁灭这个文明的力量,都对着老子使出来罢!让这一切,从今夜开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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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南仲轻轻掰开了赵楷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指,转向向着这里望来的诸军。突然拔出腰间佩剑,举而指向萧言。
“诸军听令,拼死向前!撞开城门!先破宫门者,封节度,赏五十万贯!若擒萧贼者,不论生死,则裂土封藩!这是太子亲口许下!河东云内燕地,尽为藩国之属,但有勇烈之士,自去取来!且禁中府库所积,太子正位之后,则为全军之赏!若然食言,请将老夫之头去!”
如此重赏,震得诸军一时俱呆,全都看向站在大车之上的耿南仲。
封藩之类的且不必说了,撞破宫门就是五十万贯!而且汴梁府库所积,俱为诸军之赏,这就是天大的厚赐!太子亲口许下,则诸军一哄争抢,谁还能阻拦不成?俺们军汉手中兵刃,却也不是吃素的!
突然之间,乱军当中就发出一声怪叫,多少指挥的军将,带着部下就来争抢各色器械攻具。一群乱军手快,一下就抓着了攻城撞木,扛上便走,剩下人等就抓着旁牌,以为撞木遮护。人人都是大喊。
“俺们是破燕军,这五十万贯重赏,当是俺们的了,太子切莫忘怀!”
当号称破燕军的百余军汉拼命抢前之际,更多军士发疯也似的向着城墙靠近,羽箭如雨,只是向着萧言攒射!万一让萧言中了一箭,说不定就是封藩有命!
城墙上箭雨也更猛烈了,大队涌进的乱军甲士翻卷般一排排倒地。可是红了眼睛的乱军甲士只是拼命朝前,也要向着萧言身形发出一箭!
这等重赏鼓起的军心士气,自然不是正道,也不足以支撑起一场大战的始终。但是在一时之间,真有人人舍命之势!
这样的箭雨下,饶是萧言,也不得不后退几步,掩入高大的城垛之后。
乱军之中,又发出一声巨大的欢呼:“萧贼败矣!”
数千甲士,就以比之此前更猛烈十倍之势,撞向了火光中的宣德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