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暗喜,暗道王秀小有名声要翘尾巴了,自己是不是该再捧一把,让这厮再火一火?但他见儿子面带微笑,并不言语,心下稍有迟疑,按捺下心思静观其变。
洪真却笑道“王大官人,在下几位同年在书信来往,对心学正论大加赞赏,尤其是秦会之尤为赞叹,恐怕小官人一入东京,能跃入龙门,前途不可限量。”
王秀的一篇章,竟然能引起许多官员注意,洪真是进士出身,他的那些同年,可都是少壮派的进士,这小子还真能折腾,张山,牛幺的眼光变了,连王成也胡须直抖。
洪真似乎没看到众人脸色,继续笑道“小官人尚未发解前,士林只是议论,今日一举高,不日便要赴东京,恐怕刚刚进入开封城,会不胜其烦。”
众人眼珠子瞪的大大地,王成胡子抖个不停,张启元低下头,目光游离,他也不太淡定了。
王秀本来不太感兴趣,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一个交易,意外的是结识沈墨这个好友。
正如洪真所言,心学正论虽得到士林肯定,那也仅是肯定而已,作为一门学问,心学正论缺乏配套的学术支持,远远不足与理学抗衡,对他的声望有一定帮助,也仅限于此,要不是取得陈州第一举子,恐怕士人对他的关注也不会太高,只能不断地完善心学理论,他才能走的更远。
取得了礼部试资格,相当于一匹黑马异军突起,走了趟终南捷径,一下子把士人的眼球吸引过来,因为他有了被朝廷认可的价值。在宛丘县,张邦昌有此眼光,先行了一步,结了个善缘。
但是,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东京那边,张启元未尽之言显然有目的,陆天寿突然胡言乱语,让本来简单的问题,又复杂化了,商水县这潭水混的不能再混,一个不小心,让有心人利用倒打一耙,他便会从受害人成为用心险恶之人,想想他都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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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怕事闹大,但县尉却没这个顾忌,要能把这个案子办的跌宕起伏,最终拿下罪魁祸首,对他而言利大于弊,这是他出了县衙后琢磨出来的,心下计较再三,毫不犹豫地去大狱提审陆天寿。
要知道,县尉审案应该在县尉司,三班衙役在场,去大狱审案有点不合规矩。
还是那间简陋的屋子,县尉冷眼看着战战兢兢的陆天寿,很随意地道“陆天寿,还有什么要说的?”
陆天寿自从把打杀,换成了王秀重金引诱泼皮,企图对他施暴,心里忐忑不安,但事已至此,回头是一刀,他只能硬着头皮了,要死也把王秀拉下马。
“大人,我承认对王秀不利,但他反买那群不义之徒,反过来要我性命,若非我许钱财,那些泼皮恐怕会害我性命,哪有机会站在大人面前。”
漏洞百出的供词,不要说县尉,连一旁的班头也嗤之以鼻,暗骂陆天寿蠢蛋,损人不利己,活该还在大狱里逍遥。
县尉笑了,笑的非常隐晦,他可不管陆天寿胡扯,只要能把脏水泼到王秀身,除了他心头一口恶气行,于是正色道“陆天寿,你还有最后的机会,要知道诬陷举子的罪名是什么?”
陆天寿心下害怕,但他思前想后,还是仇恨占据风,嘴在他身,他被泼皮押走确实又付出了一笔钱,才免去皮肉之苦,这让那群泼皮虽大呼冤枉,却一裤裆子屎尿,怎么也说不清。
“大人,我句句是实,不敢有半点虚言。”
县尉切牙一笑,什么句句是实,他压根不关心,反正几个泼皮一屁股屎,他但需引导两句有意去引导,还不是被录下来,成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在片刻的失神后,他才吸了口凉气道“那好,今个我让你和他人对质。”
陆天寿大惊失色,他那是信口胡言,压根经不住反驳,要真的三人对面,那还不如杀了他。在他心绪不宁,忐忑不安,却看到一个泼皮垂头丧气进来,横了他一眼。
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县尉开口道“王秀贿赂你等,可等知道后果。”他再是愚笨,也明白怎么回事。
有了反戈一击的机会,心下怨念大盛,陆天寿高声道“大人,小人句句是实,这些贼厮鸟受王秀挑拨,还请大人为小人申冤。”
县尉嘴角翘,今日显然达到他的目的,下面便是录入口供,无论是绊倒或是恶心王秀,与他的干系都不大,他要的是出了这口恶气。
却说,张山回去后心情大坏,连官窑的素瓷杯子也摔了两个,当真是人见人怕,仆人都远远地躲开。
张启元冷冷地看着老爹,口气平和地道“爹,干嘛打砸自家东西?这都是要花钱的。”
张山冷眼看着张启元,‘哼’了声道“王家不可阻挡,恐怕是要我还债了。”
张启元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爹,你只是看到王家,却不曾看到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