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许只是因为恐惧。”巫小婵说。
“是恐惧,也是愚昧。人啊,从来都是这个性子,恐惧自己所不能掌控的力量,恐惧未知,恐惧有东西比自己强大。人的危机感太强,也正因如此它才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吧。而他们对这些异端的反应只有粗暴的排斥、自作聪明的鄙夷,还有疯狂的扼杀。我们的先辈曾经被当作对鬼神的祭品,被人用火活活烧死。他们甚至想出这样一个绝妙的折磨人的法子,”杜诺极轻地一笑,手指向那高台,“把人绑在那样的高台通天柱上,把血放干,百日。千日,直到把人活活晒成人干。好像以此就能终结他们的懦弱,保留他们那一点点可怜的的所谓的勇敢无畏。”这时的杜诺同样让巫小婵恐惧。
他正在控诉什么,在恨,在发泄。几百年前这里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为什么独独要筑造那么一个高台呢?巫小婵想,是在警示什么吗?杜诺没有对此解疑。他继续说:“不是同类人,终究无法理解我们这种人有怎样的愤怒和痛苦。”兴许是巫小婵的表情太过平淡,杜诺这样说。
巫小婵不否认,她似乎能理解,似乎又不能理解。在这个世界上,力量——到底意味着什么?不在自己掌控之内的力量又意味着什么?“此时我在你眼里,怕只是一个无病**的疯子。”杜诺苦笑着,没有给巫小婵辩解的机会,他继续说,“不管怎么样,你至少应该知道研究社和联盟的历史,这是一段很重要的非自然能力界的的历史。两百年前,荒原相会——非自然能力界从分散走向联合。‘归宿’和‘世外’也是在荒原相会上应运而生…”
两百年前,在经历几千年的迷茫和徘徊之后,非自然能力者们终于走向联合。三大家族力图建立一个以三大家族为主导的非自然能力者教派,但是温家、陆家和巫家三大非自然能力者世家之间却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当时的温家家主说——温家人的“我教”必须脱离这肮脏无知的俗世,“我教”是世外桃源,不沾染世俗污秽。而陆家家主却说,“我教”是世中之教,它是我们灵魂的归宿之地,我们身于俗世,心向我教。一直以来以“神秘”著称的巫家家主却说——我教有亦无,无亦有。荒原相会,三大家族联合无果,甚至于反目成仇。而最终,温家在“世外之地”把家主口中的“世外”变成现实,陆家却在“世间”把“归宿”变成真实的存在,而巫家依然以“隐士”自居。
荒原相会不成,世间却也从此太平清明。“归宿”和“世外”,表面上不同,根本上却也相同。须臾百年,“世外”变成如今的“联盟”,“归宿”也变成如今的“研究社”。百年若即若离,若战若和,若知若不知,若勾心,若斗角,若争强,若好胜,直至如今。
如今真正的研究社其实就是“亚历斯”,“归宿”已经荒废。亚历斯学院,不过研究社借以迷惑世人的表象。在外人眼里,亚历斯学院是一个官家、军家和富贵家公子小姐们的贵族院、名利场,谈而畏之,敬而远之,但却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拥有百年历史的古老的学院里隐藏着一个怎样的“世中之国”。
骤然面对这样宏大的历史,巫小婵竟也有点儿不知所措。历史向来便有使人瞬间觉得自己渺小不堪一提的本事。任何人,在历史的厚重与沧桑面前,都单薄如纸。
隐隐约约,巫小婵已经听到不少脚步声、闲谈声、惊叹声,只是两人走得深,枝叶葱茏见无法得见外面的情形。杜诺说的“会有人来”,确实不假。